旁人见祖母当众解围,羡慕不已。
同是庶子,他们都被嫡亲兄弟姐妹压得死死的。即便他们再优秀,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庶子”二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们的身上,也烙在了他们的心里。
他们也想反抗啊。
若是过于锋芒,反而会被人视为异端,轻则训斥,重则责罚。
他们都因此而吃过亏,被人硬生生剥去了利爪。只能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小心地珍视着眼前的住所。
他们自知,没了江府,他们便什么都不是。
他们又听说这府内的二公子,随父从军,立下赫赫战功,被陛下亲封将军归来不过二十有三。
真是年少有为啊。
府内的长辈们,都是个机灵的人儿,早就听说府内的二公子被陛下亲封将军。只是他们没想到……
江时晏,竟然是庶出!
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可偏偏他最争气!
更有甚者竟公然宣称:“大哥,阿晏虽出身卑微,却能上阵沙场,奋勇杀敌。此心性,同你当年一样果敢啊!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若是能得阿晏教导,往后定能成大器!”
此时江时晏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段文字:
这位是江府家主江御瀚一母同胞的三弟,江云霆。原主同府内子弟称其为“三叔”。
原主当年真是深受其害。每逢江云霆见原主勤学苦练,风凉话更是不断。甚至还当着祖母的面,嘲讽他“不过一个庶出,江府的家产,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这番言语,可真是不同他往日所言。
府内子弟都知道,这位三叔平日里可是会变着法儿,明里暗里地嘲讽府内庶出子弟,甚至公然在嫡出血脉面前扬言:“庶出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庶出!还是没必要费工夫了吧!”
今时却……
所有人都知道,府内向来嫡出尊贵,庶出卑贱无比。
偏偏今时却杀出了江时晏这个程咬金!
他们欣羡这位庶二公子,仅凭立下军功,却能获得三叔青睐有加。还有点人暗自感叹:“这位庶二公子,若是得了三俗助力。只怕这江府,怕是要变了天啊!”
尤其是嫡出子弟,恨不得趁早遏断江时晏这个祸端。
江时晏瞧着那人表演,心里暗自冷笑。
他早就明白这府内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堂堂族中长辈,竟敢公然歧视庶出!若非他争气,这人指不定还不知道会怎么刁难母亲呢!
他也不再同三岁稚童般,哭着求着长辈夸赞。
因为这府内,还有一头猛兽在等着他呢!
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他不管江云霆此举为何,只是规矩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朝人作揖,谦和地道:“三叔此举,侄儿感激不尽。只是……”
他眉心处宛若有些许愁云般,唯恐惹众位长辈不快。又抿了唇,道:“侄儿斗胆,侄儿出身卑微,往日于战场中厮杀,落下旧疾。自知才学浅薄,惟恐误了堂弟前程。还望三叔另寻良师,侄儿愿尽绵薄之力。”
他一言,四方皆惊讶。
要知道,三叔甚少主动示好,可这位庶二公子,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给他机会,是赏了他脸面。他倒好,弃之鄙夷,毫不怜惜!
江时愿瞧着他的好庶兄当着众人的面自断前程,平静的面目之下,嫉妒的火苗愈烧愈旺。
这火苗,近乎可以焚烧一个人的心智。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可别怨我!
见江云霆面目不悦,江时愿便主动戴着“好弟弟”这张面具,难得收敛起平日里的嚣张气焰,道:“三叔莫要介意,庶兄肯定是心怀感激的。只不过庶兄常年同父亲在外戍守边关,面对的大多是直言爽语之人,一时心口之快了些。他刚回府内不久,平日里对府内规矩了解甚少,待我回去同庶兄好好说说。难得庶兄今年能同诸位一起吃上这年夜饭,三叔也切莫因这番小事儿伤神。”
言后,又瞧见江云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心下更是得意得紧。
江时晏,这好人嘛……我可是要做定了!你放心,三叔一定会厌弃你的!
江云霆却道:“是吗?想不到阿晏竟然伤着了腿!你这腿到底寻过郎中看过没有?我这倒是有位郎中,尤其擅长治疗这军中腿疾。你若是需要的话,我便让人带入你那住处,为你诊治一番。”
江时愿听到江云霆这话,顿时恨得牙痒痒。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如同雕像般,坐在位置上。面容更是冷峻无比,眼眸宛若结了冰的深潭,阴冷无比。连赵氏唤他几声也没有理会。
“江时晏,你很得意吧?祖母护着你也就罢了,连三叔都……你是不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