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伫立远望,什么都做不了。
冬雪见殿下实在是没有兴致,便道:“殿下,您这番忧思也不是办法。奴婢早就让人准备好饭了,您先把饭吃了,吃好休息好后才能面对繁琐的事。”
她知道凌浅陌以前批阅奏折忙到连饭都吃不上,特意让人提前准备好饭菜,这样殿下想吃饭的时候,也不用等太久。
屋外阳光正好,凌浅陌膝上盖着褪了色的狐裘。这是她在二十岁那年,身披狐裘上战场,彼时寒山正大雪纷飞。
她瞧见丫鬟在矮几上摆放半壶冷酒,便拿起眼前的犀角杯。目光无意识地瞥见那一串黑色流苏。
她永远忘不了江时晏难以置信的眼神。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从袖中摸出块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还留着用炭笔抄录的曲谱。那是她在帐篷内听到的,让她难以忘怀的断肠曲。
她夹了一筷子酱牛肉放入口中,只觉得味同嚼蜡,又猛地灌了口酒,喉管到心间充斥着辛辣,眼眶却渐渐发烫。
枪影忽明忽暗,那是她的长枪 “芦叶”,曾随她饮过边关雪,踏过敌人血。
她本想同他再比试一场,却发现那人早已失去昔日荣光,唯有芦叶留在墙角处与她相伴。
冬雪知道,殿下这是睹物思人了。又见殿下吃的不多,实在是连吃的兴致都所剩无几。只好让人撤下饭菜,扶着殿下到卧房内休息了。
“长公主殿下在否?某有要事禀告。”
翌日,沈良才早已在府外等候多时。
这沈良才为何许人也?不过乡野之人,世代为平民百姓,以耕种维持生计,而家中几乎无余粟。若非沈良才承蒙天泽,聪慧过人,恰逢被乡间夫子相中,习得读书识字,所幸终成解元。中举次年,恰逢会试,幸成会元。许是被京城官员注意,便将其推荐给长公主殿下,至此,成为府中幕僚。
在府门外打扫的小丫鬟是新来的,自然是认不得沈幕僚的,福了福身,垂眸答道:“这位郎君见谅,奴婢初来府上,尚未识得诸位贵客。不知郎君贵姓,何事求见长公主?待奴婢禀过管事妈妈,再回覆您是否方便通传。”
沈良才听后,并未大声斥责。良久,才见到府上的管事,只听那管事道:“沈幕僚形色急切,可是有要是通传?”
这管事年过五旬,为人圆滑,同沈良才经常照面,自然是相熟。沈良才作揖回礼道:“某奉长公主密令,需亲自见长公主殿下,烦请张管事通传。”
“既是密令,小的岂敢怠慢?小的便立刻动身禀告长公主殿下,还望幕僚稍等片刻。”张管事一听到“密令”二字,眉目紧皱,神情也比之前凝重了先,惟恐误了事让长公主不快。
沈良才听后,便作揖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张管事了。”
片刻,张管事回来了,道:“长公主殿下就在府内。阿福,你带着沈幕僚前往。”
“是。”张管事身边的阿福道,“沈幕僚请随小的来。”
阿福领着沈良才到地方后,道:“小的只能将您带到这里,您再往前走一点,便到了琉璃阁,您进入后,自然就能见到殿下了。”
“多谢。”沈良才道。
阿福受不得这礼,只道:“不敢,小的先行告退了。”言后,他便躬身离开了。
待沈良才进入琉璃阁内,见到了凌浅陌,恰逢凌承煜也在,便行礼道:“长公主殿下,二皇子殿下,臣有要事禀告。”
“沈幕僚?你可是有要事?”凌承煜刚好习完今日要练的字,边收着笔墨纸砚,边问道。
这琉璃阁,他第一次见江公子径自进入,而姑姑从未过问,这也就罢了,怎么这沈幕僚……
他又见沈良才面露难色,久久不言,这才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要和姑姑说要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还未等凌浅陌多说,他就自行离开了。
凌浅陌看着这小子满脸不高兴地离开了,笑容中透露着几分无奈,道:“这小子。”
沈良才只当长公主殿下是在抱怨二皇子顽劣,宽慰她,道:“长公主殿下莫要介意,二皇子小小年纪能文能武,偶尔贪玩也属常情。他日二皇子殿下定成成为大器。”
凌浅陌只是微微叹气,道:“这小子向来不喜欢念书,倒是喜欢习武。”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料到呢?
沈良才见长公主面上未有怒容,垂眸思索良久,终于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殿下,臣近日多方查探,发现淑宁宫每月的采买账本大有蹊跷。名贵香料的用量比其他宫殿多出三倍,光是沉香一项,上月就足足消耗了二十斤。” 说到此处,他偷瞄长公主眉间微蹙,知道长公主很注意太子的动向。
就连他自己也是真没想到,这事竟然也能和太子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