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唐梨感觉脖子要断了，她露牙笑了笑，“这个茶有点儿好喝。”

“那我再给你倒一杯。”闫梦洁说着要伸手拿茶壶，被唐梨阻止，“不用了，不用了，喝水太多要上厕所。”

“好吧。”

如果有一半的可能和他对视，那还有一半的可能不会对视。

怎么能确定抬头一定会撞上徐慕林的视线，除非他一直在看着我，当然这种可能完全为零。

况且我又没和他说过什么，对视也看不出内容。他又不会读心术，我脸上又没写字。

就这样吧，我难道要一晚上都不抬头？

唐梨手握着瓷杯，慢慢掀起眼皮。

如果说正常抬眼也没什么，可正是她这慢慢的动作倒显得刻意。她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特别复杂，又喜欢做一些自认为不会引起注意的行为。

原本一半的可能演变为完全会。

这完全出于人为，唐梨是没有办法去掌控的。

她这一眼仿佛到了徐慕林跟前。她的意思是站在徐慕林身边，能感受到他呼吸、心跳、以及时间流动。

黢黑、深邃的瞳孔，以及嘴角似有似无的笑。

这一切让唐梨无比确信他在看自己。

没人能走出来。

不是爱让时间暂停，而是他们让时间暂停，他们的世界暂停。

大概过了很久，又或许没过多久，是唐梨主动移开了视线，她不想继续这样，说不上来的窒息感，总是忘了呼吸。

孟冉和同学们聊天结束也跟过来，唐梨右手虚掩在额前，假意扶额，其实是想躲避对面的视线注视。

“什么时候上菜啊？”孟冉一坐下来问道。

“不知道。”唐梨顿了顿，“可能马上吧，现在才七点半。你在楼下看到班主任了吗？”

“看到了啊。”

“班主任都还没上来，肯定不能上菜。”

“他也要来？”

“不知道，可能吧。”

孟冉注意到唐梨的姿势，问道：“你怎么啦，手放在那干什么，身体不舒服？”

“没有。”避免孟冉再问，唐梨把手放下来，眼睛却不敢四处乱瞟。

门再次被推开是班主任进来，就算离开教室，同学们还是习惯性地害怕他，立马安静下来，互相眼神交流又不说话。

他扫视整个房间，一个桌子并没有坐满，有些人不想来很正常。

他们或则有其它的打算，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不想来，不想来参加这么多人的聚会。

“老师，你要和我们一起吗？”一个同学问道。

“不和你们一起，我和其它老师一起。”彭实笑着，“我就是看看人到齐了没有。”

“没到齐，可能不来了。”

“嗯，不来就不来了。”彭实关上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他干嘛呢？”孟冉趴在唐梨耳边小声说。

唐梨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她觉得班主任应该是要找班长有事情。不出所料，班主任已经把手放在班长椅子上。

作为班主任的手下第一大将，梁祈应该表现比较自然。

唐梨喜欢把表盘朝下，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八点，服务员应该马上会来。

几声轻咳，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说：“今天你们算是正式毕业了，我再也管不到你们，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平时你们有偷偷违反校纪的行为，我都装作看不见。”

“今天啊。”班主任故作玄虚，停顿半刻，“那些谈恋爱的，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还有桌子上的手机也不用藏起来，光明正大地玩。”

刚好有一个男同学悄摸摸拿着手机放口袋，班主任指了指他：“你别藏了，上课我都发现你几次，还叫过你家长，现在才开始藏手机晚了吧。”

大家顿时笑了起来，那位男生红了脸。

“这些都是小事，实际上没有什么大事。你们才十八岁，不要觉得这一场考试就决定了人生，以后要走的路还多。就算走错也没关系，只要及时改正，大步往前走，总不会太差。”

“成绩出来以后，不满意或则不称心，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彭实放在椅子上的手抬了抬，语重心长地说，“好了，你们聚会吧，开开心心地结束高中生活。”

“老师，你不留下来啊？”

“老师留下来，恐怕你们难以下咽。”彭实笑了笑，“老师和其它老师，还有校长一起。”

彭实转过身，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家各说各的，他也无法辨别到底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两个字——老师。

好像具体说得不重要，他们还愿意叫他老师就是最好的祝福。

班主任走没几分钟，几个服务员姐姐端着餐盘上菜。应该是很早做好的，所以上菜速度特别快。

旋转玻璃桌上摆满各色各样洛昌酒席菜。

“我觉得今天晚上肯定会特别精彩，等会儿我看谁先出去，然后谁又跟着出去。”孟冉看起来无心吃饭，她筷子拿在手上并未使用，一直和唐梨说话。

“你是大侦探啊，别人的事也要管。”唐梨夹了一块儿哈密瓜先放在孟冉盘子里，接着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儿。

“哪是别人的事，同学。”孟冉不动声色地观察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梁祈要格外关注。

唐梨咬了一口，特别甜：“哦。”

“我看看谁再看你。”

“没有人看我，就你在看我。”

“好吧，没人看你。”

唐梨每给自己夹菜的时候都会顺便给孟冉夹同样的菜，可孟冉始终没有吃一口，盘子里多得快要溢出。

“你不吃饭吗？”唐梨拽回来孟冉八卦的心，问道。

孟冉说着拿起筷子夹起小酥肉：“吃啊，我不是在吃吗。而且这么多人在，我得斯文一些。”

迟到的形象管理并没有什么用。

孟冉大大咧咧又直率坦荡的性格已经深入人心。

相比较孟冉和旁边的闫梦洁，唐梨吃饭特别专注，跟去吃喜宴一个状态，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人说任他说，反正自己要填饱肚子。

至于那些在她看来是没用的消息，都要再也见不到了，谁喜欢谁，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大家的心其实并不在饭上，说十句话还不一定吃一口。

孟冉像是完成任务一样，更不愿意辜负唐梨的好意，一下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

说她饿也不是，因为她放下了筷子。

唐梨也已经饱了，但筷子还没停。她只要不离开桌子能一直吃，想吃是一种感觉。

“谁出去了啊？”孟冉看有三四个位置空出来。

“不知道。”

“我饱了，出去转转。”

唐梨刚张嘴要问我和你一起吗，孟冉说，“不用你和我一起，我几分钟就回来，你帮我看着包，包里有特别贵重的东西，关乎我整个人生幸福。”

“什么啊？”唐梨好奇。

要是真的这么重要，孟冉还是随身拿着比较好。她是能看好，可万一丢了怎么办。

孟冉笑着俯身，手挡在嘴侧：“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