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好孩子。吃完粥我让我儿送你去万佛寺。”
卢老太太闭眼,双手合十,颇为虔诚地遥遥一拜。
江阮言一惊,她只是想找这位老奶奶问问大致方位,没想到她竟如此赤忱。
卢老太太见江阮言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状似忐忑地看向她,不由想起了自家孙儿,心里愈发柔软:“喝吧孩子。我儿今天本也该去万佛寺的。加你一个,不妨事的。”
“况且。那儿离这可远着呢。你一小娃儿不知要走到何时,若是遇到拐子可就不好了。”
周围喝粥的人也点头称是。
“是啊,你这娃儿,便听卢老夫人的吧。他们一家可是出了名的和善。”
卢老太太叹了口气:“不过是为自家孙儿积德。”
那人听到她这话也适时露出一抹悲伤。
这卢家,都是大好人,偏偏长孙得了那样的病,竟要遁入佛门。
江阮言听到时间长,便也点头,只待卢老太太的儿子驱车而来。
不过走了三波客人,卢老太太的儿子就到了。
时间之早,足以看出这一家人对佛祖的诚心。
“母亲。”
卢大官人下车对着卢老太太行礼。
卢老太太慈爱地笑了笑:“大郎来了。”
“把这孩子带上罢。也是个苦命人。”
她指了指帮忙擦桌子的江阮言,“给她的父亲点一盏长明灯,记在卢府账上。”
“儿子谨记。”
——
坐在去往万佛寺的马车上,江阮言和对面的褚屿温面面相觑。
“你就是卢奶奶的孙子?”
江阮言不可置信。
褚屿温抿了抿唇:“嗯。准确来说,是我现在待的这具身体。”
“你不是说你是个小沙弥么?”
江阮言先是怀疑,而后忽然反应过来。
“天呐,今天不会刚好是你拜师的日子吧?”
她看着现在约摸七岁的褚屿温,心里暗自考量。
卢老太太那样疼爱子孙的人,都只得把孙子送入佛门,且卢家不缺钱她还日日摆粥摊不间断,只为祈福。
看来褚河附身的这人不像是仅仅身子骨不好那么简单。
江阮言又问了几个问题,褚屿温一一答过,车厢里便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两个人都不是特别会找话题的人,各自思考倒也松了口气。
可能是怕误了拜师吉时,马车行驶地很快。
但却格外稳当,想必是褚河身体的缘故,日日这样训练下来,纵使是在山林间也如履平地了。
“吁——”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青萝色的门帘被掀开,映入江阮言眼帘的是望不到尽头的石阶。
“这是……”
卢弈文微微笑,虔诚道:“这便是万佛寺的规矩。”
“马车不可上前,诚心拜佛者当一步一个脚印,方得所求。”
说完,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褚河:“吾儿身体可还好?”
褚河点头。
迫不得已,他会使用道具。
他不信神佛。
“那这位小友?”
卢弈文看了看一旁的江阮言。
“小友年幼,若是无力攀这石阶,在下可为其父代点一盏长明灯。必不负所托。”
江阮言想了想尚未完成的任务,咬咬牙道:“多谢卢伯伯,不过这长明灯还是晚辈亲自去求方显诚意。”
“好!”卢弈文笑道,“有此女,想必其父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之欣慰的。”
就这样,一行人开始沿着石阶往上走。
石阶共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取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据说是万佛寺的之千方丈亲自堆砌而成,只为了助往来之人上山。
行走期间,随着卢弈文的话语,江阮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增添了几分。
当今圣上喜佛厌道,于是城中僧人地位超然,道人却少之又少。
特别是官宦或富商,经常往寺庙里投些香油钱,以展示自己的气节。
而无尘方丈在京城的地位近些年来更是超然。
据说,他说出口的话就没有不灵验的,连圣上都敬他三分。
所以褚河能被无尘方丈看上收为徒弟,在卢家人看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石阶修的不太平整,倒是有些符合卢弈文前面所言。
不过,这可就苦了江阮言了。
这具身体到底年纪小,加上底子又不好,这才爬了三分之一便气喘吁吁,几乎瘫倒在地了。
“给你。”
见江阮言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褚屿温叹了口气,从衣袖中掏出一张黄纸递给她。
江阮言累的头晕目眩,几乎是立刻顺手接过黄纸。
刹那间,一股暖流涌过全身,身体竟又充满了力气。
“这……”江阮言有些惊讶。
而跟在后面紧紧护着两个孩子的卢弈文亦有所吃惊。
褚屿温语气自然:“这是无尘方丈上次赠予我的,他说下次来时可将其转赠有缘之人。”
“那想来这位小友便是无尘方丈口中的有缘之人了。”卢弈文钦佩道,“无尘方丈当真是神机妙算。”
江阮言狐疑地看了淡定自若的褚屿温一眼。
不对吧,这黄纸的味道和现实中这褚河腰间的布袋一个味道,怎么会是无尘方丈赠予的。
还有缘人……
这褚河果真惯会拿捏人心的。
这话一出,卢弈文更是三分信了十分。
只是若不是无尘方丈赠送,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他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