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轻轻敲门,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女声,“进!”便推门而入。
李采白身穿一身洗到发白的蓝色长衫,面容二十岁左右,用一根竹簪将头发高高地盘起来,背着一个木头的小药箱,面容白净不苟言笑,目光尊敬地望着宋怀宴向她行礼。
眸子轻轻地看了宋怀宴一眼,又低低地垂下来,让人看不清那眸子里的深色。
“李大夫,快给云锦看看。”又看了一眼房间里站着的其他侍从,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你们都出去吧,云锦需要静养。”
李采白走到云锦的身边,恭敬地拿出一方手帕放在云锦的手腕上,睫毛轻垂,屏息凝神,过了些许,他收回自己的手指,看向宋怀宴。
“云锦姑娘只是受到了惊吓,休息几日便可无事。”
宋怀宴终于放心下来,她又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放在李采白的面前,“李大夫既然来了,也顺便帮我瞧瞧。”
她看到李大夫的那一瞬,突然想起自己昨日刚吃了解药,也不知道那药的效果怎样,自己身上的毒究竟是解了没有,今日刚好有大夫,又是自家信得过的人,也顺便帮自己也瞧瞧吧。
李采白低着头,深沉的眸子定定地望着眼前那一抹白皙如藕节的玉腕,黑眸中的深色加重了几分,抬眸好似寻常一般望着宋怀宴,看不见任何情感。
又拿出一方新的丝巾,雪白的丝巾搭在女孩的手腕上,李采白纤长的手指好似随意一般搭上宋怀宴的脉搏,温润的触感沿着那一处在李采白的心中漫延开,烫得他心脏一缩,闭上的眸子挣扎着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浮萍。
过了良久,他睁开已经仍旧是带着尊敬又疏远的神色看着宋怀宴,“小姐,您是不是中过冰蚕毒。”
宋怀宴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你知道冰蚕毒?”
李采白清秀的面庞上带上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还是小姐您从边疆救下来的。”
“后来跟着军中的军医学了不少医术,这胡人的毒药还是略知一二。”
宋怀宴也是真的忘记了这茬,救他也是顺手的事情,自己已经记不清了,此刻被眼前的李采白如此提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的毒可解了?”
“小姐应该是服用了解药了。”李采白点点头,又迟疑了一下。“不过,此毒在小姐身上漫延了一些时日了,对小姐的身体造成了些许的伤害,如今性命是无忧了,但是……”
宋怀宴有些心惊,“如何?”
“小姐以后可能很难生育了……我现在给您开一些药,每日按时服用,或许还有一些治好的可能,以前军中从未有人出现过如此的状况,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李采白有些迟疑。
宋怀宴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只是无法生育了,若是以后都不能使刀弄枪了,她真的能被憋死。
又看着李采白在纸上写下的一长串药材,她心里暗暗地无奈,她如今真成为一个药罐子了,也不免京城人都说她是病秧子了。
“这件事情不要泄露出去。”
李采白点点头退去,将两方丝巾不经意间分别放进药箱的两个角落,眸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碰过宋怀宴的丝巾,又立马合上箱子关门准备退下。
……
祭祀当日,天边微微泛亮,朝霞如同绚烂的锦绣在鱼肚白的东方一点点地绽放开。
宋怀宴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人,各种中间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偏偏能一下子找到他的身影,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抬头定定地望着她,因为正处于人群之中,宋怀宴笃定他看不到自己,眼神越发炙热。
沈裘身穿一袭深蓝色的朝服,明明是统一样式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确实分外的好看,衬托着他的身形愈发挺拔,腰间佩戴着一块白色的精致的玉佩,他落后小皇帝一阶陪同他站在最高处,俯瞰着下面乌泱泱的大臣与家眷。
他与皇上说话间,好似不经意间往这边望了一眼,墨色的黑瞳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在看到宋怀宴的那一瞬,深渊中也出现独属于自己的光芒,宋怀宴隔着人群与他的目光对视上,又想到那日自己抱住醉酒的他的画面,立马低下头,白皙的耳垂染上一丝微红。
沈裘眸子深深地望着人群中的宋怀宴,一旁的小皇帝眼睛也亮了亮,眸子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定定地转了过来,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那么多人中,他根本找不到哪一个是那传说中的宋姑娘。
小皇帝悄悄地戳了戳沈裘,沈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周元翊小声地问,背对着朝臣,让他们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哪一个是宋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