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林晚棠对李忱的夸赞,心道,这都能夸,这不是大多数大理寺和刑部官员都该做到的吗?
林晚棠什么眼光,他不放心真是太对了。
而右边一墙之隔的包间,也有人在偷听。
卢照心想,等他在刑部多待些时日,有机会处理更多案子,也当得起这句夸。
……
潘娘子看了眼李忱,心下暗笑,这李公子果然是假冷淡。
她又看了眼林晚棠,这宁国公府的小姐就是不一样,纵然听闻过有人诟病她粗鲁不似贵女,可见了人,这礼数教养,言行举止,都是无可挑剔的,落落大方叫人觉得舒服。
况且,抛开别的不说,就林小姐这花容月貌,人美,其实不管做什么,哪怕是羞辱人,都是没得叫人心颤的。
看看,李公子都不敢多瞧,怕不小心失了礼呢。
潘娘子看看李忱的相貌,忍不住在心里觉得,这要是成了,李家可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捡着了大便宜。
像林晚棠这样样样都好却非要下嫁的贵女,全洛京可就这么一个。
潘娘子继续挑起话头,“李公子是通过科考入朝为官,想来学识必然渊博,平日里书读得不少吧,可有什么偏好?”
李忱仍垂着眼,许是说到自身,更让他羞赧,开口有些讷讷:“考过前多读经书策论,过了后,偏好读些探案记,诸朝律例汇解,最近还在读仵作手札。”
潘娘子夸赞道:“李公子喜读的书,看来都是能辅佐大理寺的差事的,真是恪尽职守,力学笃行啊。”
后边这句话是李侍郎在她面前夸赞李忱时说的,潘娘子给记在了心里。
她又看向林晚棠,李公子说的这些书籍,寻常小姐都不会感兴趣,她不指望林晚棠能说出些什么,主动道:“听梅夫人说,林小姐不似寻常闺阁女子,自小跟着兄长上私塾,亦喜好读书,平常有事偏好读些什么书呢?”
林晚棠有问便答,道:“闲暇时看话本子多,不过要论正经书,从前策论和兵书也被家中长辈逼着读了不少,还偏好读游记。”
说完,她颇有兴致地看着李忱,这还是她今日见他之后,头一次被挑起了兴致,“你说你都看些关于探案,律例,仵作的书,我突然也有些兴趣,可否给我荐举几本?”
李忱偏黄的面色顿时浮起红晕,磕磕巴巴道:“可、可以,我……”
他慌张地左右看了看,包间里没有纸笔,记不下来,又道:“在下回去便用纸笔列举出来,送到国公府。”
林晚棠笑了笑:“那边多谢了。”
屏风后,秦氏用气音跟梅氏咬耳朵道:“这丫头又犯毛病了,完了,对面那小子似乎以为晚棠对他有意,怎么办?”
梅氏一脸无措地看着她。
隔墙。
封霁听不见两位夫人嘀咕,只听见林晚棠的话。
他莫名气笑了。
别说列几本书,他能叫人马上将此类书籍中的圭臬之作给她送去。
她能赶紧回府了么,这李忱实在配不上她。
封霁这么想了,也立即吩咐人去做了,甚至给了自己的令牌,叫人直接去皇宫内的藏书阁挑去。
到时让暗卫趁夜将书往林晚棠院子里一放,神不知鬼不觉。
皇宫的藏书阁书目极为丰富,她看见这些书,李忱列出来的书,她定然不想再费心思去搜罗了。
暗卫领命离开。
封霁继续贴耳细听。
另一边。
卢照在后悔。
那么多日的相处,他明明有机会同她聊起许多,为何总是矜持少语。
他在刑部任职,李忱说的这些书,他自然也在看。
若在这之前,他便同林晚棠聊过这些,让林晚棠感兴趣的,便是他了。
卢照后悔得连隔壁的动静,都不留神错过了些许。
现在他们说到哪了?
……
潘娘子心里乐开花了,觉得今日这相看,没准要成了。
这时,屏风后的秦氏突然出声道:“我们家晚棠,平时就爱瞎学些偏门的玩意儿,总是一时兴起,虎头蛇尾,许是第一次听闻有人提及这类书,她便来了兴致,就像前些日子,她布置抽什么风,突然对把脉感兴趣,非缠着府医教她,叫府医忙得,连亲传弟子都顾不上了,她就这般性子,诸位可别见怪。”
林晚棠一愣,看着面前神色微变的李忱,后知后觉带了一丝歉意道:“我二叔母说的是,我平日里不爱学女工,不精书画,比别人少了些消磨时辰的事,便愈加容易被些新奇的东西吸引,你若是有空便帮我,没空也不勉强,我哥哥正好有个好友在刑部,他应当也了解这些,我问他也一样。”
李忱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自然有空,那些书我日日都会翻,耳熟能详,有纸笔便能列出来。”
他似是突然被泼了冷水般迅速冷静下来,由衷又客气地道:“林小姐如此好学,实在叫人意外,在下自愧不如。”
他夸得真心,反而轮到林晚棠有些赧然。
“李公子谬赞,我同二叔母说的一样,就是一时兴起,心痒痒,明知自己学什么都是虎头蛇尾,也总要恬不知耻地试一试。”
“可有的人如一潭死水,连一时兴起都做不到,有的人只会对些庸俗事物一时兴起,林小姐着实不同,不用因为半途而废,而妄自菲薄,敢于尝试便已是勇气可嘉。”
林晚棠这下真被夸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将李忱引为知己。
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变了味,反而能自在地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