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哭到感受麻木,辜安隅枕着手臂侧着头趴在钢琴琴键上,红肿着一双泪眼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键盘上爬动,琴音断断续续……
我端着刚泡好的茉莉花茶来到他身后,没敢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在见到妞妞的尸体之后,辜安隅用那条它最喜欢躺的围巾把它裹起来,把它送到了一个做宠物标本的艺术家那里,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辜安隅正用湿巾擦着它皮毛上的脏污。
在我到来之前,他一个人目睹了宠物的死状,一个人处理了妞妞的后事,完全不给我插手的余地。
这算一种自我惩罚,他认为猫是他自己弄丢了,理应自己面对收尸的场面和悲伤的情绪,不会让我来分担本属于他的痛苦。
我走到他身边,把茶杯递向他。
他没接我的茶杯,但坐直了起来,把琴键盖放下来,对我摇了摇头。
按理说,我们一起养的宠物的后事既然已经处理好,我们又刚经历冲动下令人尴尬的亲吻,此时的我应该离开前任的家,等到妞妞的标本制作完成再和他一起去取就行。
但辜安隅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生活中发生重大打击事件,是有概率诱发抑郁症的。
有个玩摇滚的,经历自己的宠物狗死亡之后,就得了抑郁症。
也有过作词人,得知自己朋友抑郁自杀,自己不久后也患上抑郁症。
辜安隅现在危险因素全占,我是真的怕极了。
他可以不跟我在一起,也可以就此隐退,但他应该活着,至少活到寿终正寝……
我以“太晚了”为借口硬要留下来,辜安隅竟然也没有强烈反对,只是指给了我客房,我准备的其他理由全都没派上用场。
可能这种时刻,他也需要有人陪伴吧。
随着辜安隅撤掉寻猫启事,发布妞妞已经死亡的消息,很多人表达了惋惜,也有人追问情况,但辜安隅已经没有力气回复了,他把手机丢开,趴在钢琴上,拒绝再接收任何信息。
次日的我们,就像曾经还在一起时那样,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一起吃我做的早餐。
辜安隅吃得很慢,他的工作因为最近的发生的事大多停掉了,倒是让他拥有了难得的假期。
见饭桌上太过沉默,我主动说:“等会儿我跟你一起整理妞妞的用品,看看是送人还是扔掉。”
反正,短期内辜安隅是用不上这些东西了,一来猫走失的心理阴影仍在,他不可能马上再养一只新的猫。二来养一只新的猫就好像是替代了妞妞一样,恋旧情结的辜安隅连旧衣都不轻易丢,怎么可能把妞妞当成工具一样,离开了就换一只新的上?
“嗯。”辜安隅应着,快速地把碗里的食物吃完。
像以前一样,他负责把物品分类,塞进收纳袋或纸箱里,我负责把纸箱封口,再把装好的东西推放到阳台。
我们整理到中午就整理完了,刚坐下休息,可视门铃响了。
几分钟后,麻绪灵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我,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又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
麻绪灵刚在沙发坐下,就从手腕上捋下来一串手串,扯过辜安隅的手,套在他手腕上。
“开瑞从他修行的庙里求的,各种功效,什么防小人、驱邪、招财纳福都有,我觉得你现在特别需要。”
“谢谢,”辜安隅摸摸那些珠子,不扫兴地找话题,“开瑞老师又到哪儿修行了?”
“我怎么知道,”麻绪灵摊手,“他不酗酒了之后就迷上了出家……”说到这儿,麻绪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憋着笑说,“京圈佛子哈哈哈……”
这个联想也逗笑了我和辜安隅,把我们心头因妞妞去世而带来的阴霾扫走了一些。
笑完,麻绪灵和他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我杵着也是杵着,索性去厨房拿出昨晚打开的茉莉花泡了壶茶,像个贤内助一样,拿着小托盘端出来,放到茶几上,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
一壶茶喝完,正好聊完。
辜安隅本想留麻绪灵吃晚饭,但她推说晚上约了其他人,我把她送到门口,对她低声说了“谢谢”。
感谢她特地过来看辜安隅,她曾是心理医生,擅长洞察人的情绪,她曾经帮助严开瑞走出了痛苦,今天来的目的肯定不只是聊工作,而是来帮辜安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