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刚才对黄叔叔父女说法是:你那房半年没回来住,东西都旧啰,住我们家呗,特地给你们整理了两个房间出来。
这回我反倒不打算马上起身告辞了,我没忘了我今天为什么而来。
刚刚辜安隅的“全否定式划清界限法”除了伤了我一下,也让我看清了时机。
我依然坐着,抬起头与辜安隅的爸爸对上视线,露出我最真诚的表情,我知道我的相貌好,而相貌好的人展露友善时更容易拉近心理距离。
我说:“叔叔,我这次来是为了问辜安隅隐退的事……”
语毕,他爸爸的脸上并没有很明显的表情改变,但目光却投到辜安隅身上,辜安隅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也对我这种“叫家长”的行为不满,从而冷冷地瞪着我。
辜安隅的态度让我确认,他不希望他家人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他家人对隐退一事的倾向与他本人相左。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的一些舆论风波导致他有这种想法,但作为合作伙伴和朋友,我认为不应该这么冲动。”
在我说这段话的时候,辜安隅眼珠子转了转,应该是快速想好了对家人的解释,可他正要开口,他爸抬手制止他,对我抬抬下巴,“你别说,让他说。”
辜安隅睁眼说瞎话的行为遭到了报应,他爸宁愿信我这个一直不招他们待见的人,都不信儿子。
但也从侧面角度说明,辜安隅的家人非常了解他,了解他会连编谎都懒得编、用故意颠倒明确事实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逃避。
我们的动静很快引起了辜安隅妈妈和姥姥的注意,两个女人一起过来,问“怎么了”。
其实今早来之前,我本打算在手机上和辜安隅说一声,意外看到了他发出来的,他和他爸爸的年节乐曲合奏视频,他拉二胡,他爸爸吹口琴,中途加进来他妈妈和姥姥的合唱——一个标准得不能更标准的美满家庭。
此刻,辜安隅背后这个支撑着他的美满家庭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我,却独独忽视他。
既然他的家人了解他的逃避,那就一定也了解他的摇摆不定,也了解只要是他还没决断的事,就有可劝回的余地。
我想,如果我不再具有规劝他的立场,那就让拥有这个权力的人来。
我把我猜到辜安隅想隐退、决定来劝他、和他偶遇以及我们的谈话内容简短地说了一遍。
能养出辜安隅这种能说会道的孩子的家庭,在话术上对他们使心眼是没用的,我能做且只该做的就是摆出我最真诚的态度、把事实说出来。
说完,我和他们告辞,他们没挽留我,他爸爸却对我说了“谢谢”,为我开门。
我走前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逃避母亲的眼睛,专注地把砂糖橘果肉上的橘络一根根撕掉的辜安隅。
我明白,我走后他将面临一个家庭会议,他父母姥姥会轮番劝他,他最终会做出符合他们想法的选择。
我也明白,我的行为等于在辜安隅给出的选项里,选择了更稳妥的“不复合”这个选项。
我的目的达到,次日就买票飞回老家。
我妈没在家,我妹坐在沙发上看剧,看的是《生产线》。
我很震惊,但不是震惊她看我演的剧,而是她居然没有头发蓬乱、穿着又土又丑的夹棉服把脚丫子放到茶几上。
“哥,”章映叫我一声,“亲戚给你的红包我今早帮你一起收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包递给我。
原来是刚走亲戚回来,所以看起来这么端庄啊,我就说章映没有好处怎么可能会服美役。
我接过那叠红包,把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钱不多,只是走个过年的形式讨个吉利罢了,我把那些钱全给了章映,祝她:“新年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能爱情学业双丰收。”
章映甜笑着接过钱,我原以为会得到一声“谢谢哥哥”,可章映听到祝福立刻收敛笑容,说:“哥你这就是不会说话了,我才不要当上门媳妇大年初一回不了家。”
今年大年初一全天不在家的我:?
“我也不要一个女婿半个儿,全家人和我老公合起来对付我一个。”
刚和我前任全家合起来一起对付他一个的我:??
“爱情?No!”她用手臂对我比了个“×”的手势。
我本想说“你凡事应该向好处看”,但最后变成了:“也许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