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相信我自己,高兴就是高兴,难过就是难过,我只相信此刻的我自己!”
“你大可抹杀我——”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混着半空中的雪砸到地上,仿佛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痛到极致,绝望到极致,黎落反而觉得畅快。
她眨眼,更多的泪水滚落,混着脸上的血一起落下,将雪都染成粉色。
她的声音越发坚定:
“但我绝不逃跑,绝不敷衍我的人生,我绝不一动不动由着你们摆布!”
说完,她终于坚持不住,猛得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碎裂的速度加快。
系统似乎是被她说的话震慑到了,机械音嘎吱嘎吱响了半天,像老旧濒临淘汰的古董器械。
黎落弯起眼睛,看向面前的沧宿——男主。
魔气又如何,魔尊又如何,过不了天劫,人人都是天道造物的刀下魂。
可过了天劫又如何?
男主,女主,她,还有他们,全都是剧情的棋子。
黎落露出闲适放空的表情,仿佛面前这出荒诞的舞台剧终于走到了结局。
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语气好凶。
也许不是凶,是直白的恐惧。
她松开手,沧宿的身体便像是破败的布一样,自半空坠下。
挟制着她的魔气散去,黎落也跟着仰面朝地面摔去。
但她没有砸到地上,而是落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段迟意的手臂都在颤抖。
他摸了一手的血,却不敢松手,更不敢用力。
他从未感觉如此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抱黎落才不会按到她的伤口。
他怕她疼,他气她对自己如此心狠,却更害怕她会死。
段迟意一边将灵力朝黎落体内输送,试图帮她将混沌之力的反噬压下,一边喊她名字:
“黎落,黎落!摒弃杂念,气沉丹田,把灵力转成你自己的气息!”
他很少露出害怕的情绪,更遑论是这样发自内心的恐慌,情急之下连人族无法运转灵力都不记得,只想拼命阻止她身体的崩裂。
黎落没吭声,自然也没照他说的做。
她两手放在胸前,手中攥着系统藏身的白玉坠子,任由鲜血在她脸上蔓延,甚至流到了她眼睛里。
不知眼球是否还完整,她感觉刺痛,却不想闭上眼睛。
“沧宿没有死。”
她用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确认系统没有对手,随即平静开口道:
“系统没有抹杀我,男主还活着,我要白死了。”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漠然。
段迟意根本无心去想她话里的意思。
他抬手擦去她眼角的血,却又冒出更多,无力感和绝望感同时涌了上来,于是他终于绷不住厉声斥责她:
“你不会死!”
这一声包含了各种复杂情绪的怒吼终于将黎落的思绪拉了回来。
黎落眼珠子动了动,“大发慈悲”转向他的方向,却只能看见他的领口。
她目光上移,从他喉结下的痣移到被她咬出的齿痕。
她忽然感觉好委屈。
于是她故意说:
“段迟意,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个配角。”
段迟意心下大恸。
他收紧手臂,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对不起……”
他用下巴轻蹭她的头发,低声说:
“以后……如果有机会,你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承担。”
她的血渗透了自己的衣服,又沾了他一身。
黎落感受到他的怀抱不再像以前那样安稳,反而抖个不停。
他道什么歉呢?
他又怎么和她一起承担呢?
黎落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她叹了口气,转而道:
“我本来想送你一把剑。”
段迟意的灵力在她体内流动,却不及混沌之力破坏的速度。
他声音也在颤抖:
“我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珩亦以后,便不想送了。”
黎落闻言扁嘴:
“还是想的。”
她扬起脸问他:
“可你还想要吗?”
段迟意低头看她,神色认真:
“想要,我一直想要。”
黎落被他话语中的傻气逗笑。
只是她一笑,身体就崩裂得更快。
段迟意被她气的不行,双臂将她用力箍着,十分没有底气地威“恐吓”她:
“不许笑!也不许动!”
“可是你的破妄剑那么好,我怎么才能找到更好的剑呢?”
黎落面露苦恼:
“段迟意,你起点太高了啊,我很难超越的。”
“不高。”
他闭目垂首,嘴唇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冰凉的,却比太阳还要温暖。
段迟意微微和她拉开距离,双唇被她的血染红,冷黑的双眸里映出她满脸是血的样子,整个人仿佛一块刚出寒泉的冰,带着幽蓝的冷光。
他眉心有幽蓝的人形光球浮现。
而后剑气毫不犹豫划过,那光球便被从中劈开成了两半。
段迟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唇边逸出鲜血,和她的血混在一起,让他的容貌更加惊人。
黎落蓦地睁大了眼睛,却被他牢牢抱着,亲眼看着那被切成两半的光球钻进她体内。
灵力一瞬间在她体内暴涨,带动她的衣袖裙摆都飘了起来。
散落的乌发飞扬,和段迟意的纠缠在一起。
他抬手,指尖轻柔触碰她的发,声音沙哑,一字一句道:
“我自此,不再用破妄剑。”
话音落,一道瞬移灵符被他按在黎落身上。
黎落一惊,下意识想抓住他的衣服,却只来得及从他垂下的发丝上拂过,握了一手空荡荡的冷。
耳边同时传来仙门中人的呼喊:
“抓住她!她有混沌之力!”
刀光剑影朝着她和段迟意冲来,但比仙门弟子更快的,段迟意的灵符已提前将黎落转移走。
黎落只来得及看到他的唇形,对她无声说了两个字:
“别怕。”
下一秒,她人已在云苍阁中。
黎落茫然地抬手,上面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斑驳血迹。
但中间似乎还保留着段迟意头发的触感,冰冰凉凉的,像潺潺冷泉流过。
她下意识触摸自己的头发,发现散落的头发被一根发簪挽了起来。
粉白两色的花瓣。
是她当日在骨伞中刺伤珩亦、后又碎裂的那根。
——被他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