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迟坐在床边,抱着画册,头埋得很低。
她其实早听见他回来了——听见门开、换鞋、他在厨房里倒水的声音,一声不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苏迟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拉开门。
客厅灯光柔和,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巧的蛋糕,蛋糕上插着两支未点燃的蜡烛,一侧放着一个木匣子,匣盖尚未打开。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苏迟站在门边,没有立刻走出去,语气带着些克制的倔。
“昨天晚上。”沈无归看着她,语气平静,“趁着时间还没过,快来许愿吧。”
她抿了抿唇,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桌上那只蛋糕,表面撒着细碎的糖霜,一看就不是买现成的——哪里有做工这么粗糙的蛋糕,这样的蛋糕店指定开不下去。
她心里涌起阵阵的甜,眼眶有些发热。
苏迟有些别扭地挪过去,坐在沙发边沿,像小时候做错事被叫来认错,手放得端正,不看他也不碰蛋糕。
沈无归倒是没催她,只将那只木匣推过来,低声道:“看看,喜欢吗?”
苏迟眼神一顿,过了两秒才伸手将木匣打开。
那是一块温润的玉佩,泛着细腻的柔光,花纹是她最喜欢的,是她曾经提过一次、他却没回应的那种样式——落英纹,细碎却成序,如同春风里簌簌坠落的桃瓣。
她指尖轻触那纹路时,眼眸轻颤了一下,半晌才低声问:“这是?”
“不是说想要一个师傅没有送过别人的礼物?”
沈无归道,语气如常,仿佛这段时间他们的异常,刚才楼下的剑拔弩张,都不存在。
苏迟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眼睛,语气里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怀疑,又有点酸涩:“可是,你不是……也给了阿苗一块吗?”
沈无归的神色微变,忽然像想起什么,缓缓道:“就是这块,当时我托她转交给她哥哥,是她跟我说的,她哥哥认识一个有名的雕刻师傅。”
苏迟怔住。
“你上次说喜欢这个花样。”
空气像瞬间静了下来。
苏迟垂着眼,将玉佩拿起来,小心握在手心里,一言不发,睫毛下的眼神却缓缓泛出一种不知是委屈还是释然的情绪。
她轻声说:“我以为……你真的送给她了。”
沈无归没有立刻回应,只静静看着她,片刻后才道:“傻瓜。”
那是他从小带在身上的玉佩,怎么会给别人,沈无归揉了揉她的脑袋。
苏迟没有躲开,乖乖垂下脑袋,“嗯。”
她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小小地叹了口气,又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抱紧些,小声说:“师傅才是笨蛋。”
“嗯?”
沈无归没听清她的话,倾身凑过去,苏迟呼吸停顿,“对不起,师傅。”
沈无归看着她手中那枚温润玉佩,那是他贴身戴了多年的东西,此刻落在她掌心,忽然多了某种说不清的归属感。
他走近一步,微俯身,将玉佩接过,替她绕到身后,低头为她将细细的绳子系好。
她僵了一瞬,没有躲,也没说话,只是耳根一点点红起来,眼眸下意识低垂,整个人像被安抚好的小兽,藏着尾巴等待靠近。
玉佩落在锁骨前,带着一点点余温。
沈无归声音低沉:“为什么要道歉?”
苏迟没回答,过了很久才小声道:“那蛋糕……能吃了吗?”
她终于抬头看他,眼角还有没散干净的委屈,伪装的倔强和盔甲在逐渐崩塌。
沈无归点点头:“吃吧。”
她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口,含在嘴里,抿了抿唇,然后慢慢扬起眼,软声开口:“……比外面的还好吃。”
沈无归看着她,眼里有微不可察的笑意浮出,又被他压了下去。
两人坐在客厅,灯光暖黄,窗外夜色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