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癌吧,我忘记了。”
说完,周淮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牌面,那个语气,就好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
周思恒伸向扑克牌的手顿住了,随后又恢复原样:“那我猜你估计是记错了,可能就是你熬夜熬太晚,头疼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淮晋大笑起来,“我觉得你说得对。”
周思恒低着头,自顾自的摸牌,良久,说:“有点饿了,我去买点吃的。”
“不打牌了?”
“等会的。”
说着,就埋着头快步走出病房。
周淮晋苦涩的拨弄着扑克牌,想也知道周思恒出去干什么了。
说起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其实还挺有缘。他们班上姓周的很少,六十个人也就他们俩,刚上初一的小朋友很少见到这两个姓,就有人跑去问他们是不是兄弟。
他们的座位号相邻,上音乐课美术课,或者排队什么的都是前后左右,相互打趣几次,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了。
周淮晋想到这,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门被推开,是老妈。
周女士刚下班过来,看到病床上的扑克就问:“还有谁啊?”
“我朋友。”
“啊,你爸和我说了,周思恒?”
“嗯。”
门又被推开,这回是周思恒。
他看到病床前的中年女人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周淮晋妈妈。
“阿姨好,我是周淮晋朋友。”说着,把手上的麻团放到桌上。
他眼睛周围湿漉漉的,看上去像是刚用水洗过,手上也嘀嗒着水,放好麻团就抽了两张纸巾擦手。
周母看上去四五十岁,说话笑眯眯的,给人感觉很舒服。“我知道你,你今天不上学吗?”
“没事,我和老师请假了,来看看他。”周思恒笑了笑,把纸团扔进垃圾桶。
“麻烦你了,我们小晋他……”周母看了周淮晋一眼,他扭着头看向窗外。
“算了,你们两个同龄人聊天,我先出去了。小晋啊,下午你爸爸来看你,我下午有个会,你要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带。”周母摇了摇手机,“短信联系。”
说完,就轻悄悄的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周思恒坐在床沿,重新拾起刚刚打一半的扑克牌。“你……轮你了。”
周淮晋笑起来:“想半天就说这个?真没劲。”
“那你要让我说什么?在你面前大哭一场啊?”
“也不是不行。”周淮晋把手搭在周思恒肩上,“哭个我看看,让我生前知道一下这是什么感觉。”
“你滚蛋。”周思恒拍掉他的手,“少说丧气话,起码一百岁。”
“我百岁山啊还一百岁,行行行,诶!你这什么眼神。呸呸呸总行了吧?”
周思恒看了他一眼,把手里最后一张牌扔到床上:“我赢了。”
“你赢了。”周淮晋把牌拢好,“你看过乐乐的照片吗?”
周淮晋挑起眉梢:“怎么,这回同意让我看了?”
“反正我也活不……大概这个意思。”说着,他从旁边床头柜拿出一张照片,“院长拍的,然后送给我了。”
照片上,两个小孩并排站着,一左一右两只手放在脸颊边比了个标准的“Y”。下面的白边写着字——周淮晋和许溶月,于2003年。
他大脑在那一瞬间变得空白,像是瞬间坠入冰窟,心神完全失去了平静。那个钢琴少女,就是周淮晋的童年玩伴。许溶月就是乐乐,乐乐就是许溶月。
他们俩个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周思恒僵直着脖子,接过照片看了许久。周淮晋两根手指夹着上面一抽。“你少动歪心思。”
“她……现在在哪?”
周淮晋想了下:“应该在荔城吧?她妈妈管的很严,成绩很好,她还会弹琴,我看书的时候她就静静的坐在旁边和我一起看,她还说想和我上同一个学校……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别这么说,能治好的。”
“脑癌怎么治好啊?我这都病入膏肓了。”周淮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你看,头发都掉光了。”
他明明是笑着的,可周思恒总觉得他要哭。
“你喜欢的那个女生长什么样?有照片吗?”周淮晋笑着说。
“没有。”其实一整个相册都是。
“行吧。”周淮晋摸摸脑袋,“头顶冰凉凉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可以戴头巾。”
“……”
周淮晋看着他,有些无奈:“你真聪明啊。”
阴阳怪气。
“行了,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回去上课。”
“嗯,有空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