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爱太强烈也太极端了,我怕我有一个三长两短他会做傻事。”林泠轻声说,“他今年才22,不能让他这么早就牵扯到这些,他的前途是光明一片,不能留下阴霾。”
可是你也才27而已。
林霏死死盯着他,说:“你都知道他对你的爱过于强烈,你觉得你就这样突兀地和他提分手他会答应吗?你俩才谈了多久啊这才几个月本来都如胶似漆的突然断崖式分手他能接受得了?”
林泠轻声说:“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总会过去的……总会忘掉我的。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他还那么年轻,没必要和我这样一个朝不保夕的人捆绑在一起,更何况,像我们这种人根本就没资格轻率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不管是我还是他,都是世界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作为我们的台阶去触碰学术认知的边界。无数的人成为了我们的垫脚石挣扎了一生,自从我们从这场残酷的淘汰赛中最终胜出后,我们的价值就远非仅仅个人了……我们有自己独特的使命。你知道我工作向来尽心尽力,这些年也有了不少成果但是我并不是很在意名利,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个人何其微小,而学术海洋何其庞大。”
“白凇是可以触摸数学皇冠的人。我没有资格拖拽他的脚步。如果有了不该有的影响,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林霏眼神震惊重充满复杂,再次开口之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声音已经发抖:“……你……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会有一点私心吗?你还有人味吗,你就不能为自己着想吗,这种事情留一丝私心不正常吗,你何苦这样逼自己……?!”
林泠无声地叹了口气,声音平静:“林霏,正常人是父母生养的,自然可以存自己的一番私心……但是我是这个社会上微薄的善意给托举起来的,没有学校的贫困生补助和高额奖学金我早就死在求知路上了。”
“我的命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如果说有一天我面临死亡,那么我会做的就是发挥出自己仅剩下的功能,并且利用身边的资源使其最大化,将更多知识存在学生脑子里让他们替我走未走完的路。”
“国家养我们是干什么的呢……你说呢。”
林霏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能反驳——林泠对于周围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爱,他的温柔和严厉都是他恪尽职守的证明。他始终腰杆笔直不敢消极怠工,是生怕自己无法为社会做到更多,无法履行自己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义务。
换个人来或许还有说动的可能,但是林泠……他生来如此。
他的温柔和强大才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林霏用指甲用力掐住眉心,声音绝望:“你真是……那你准备怎么和他说?他会愿意答应?”
林泠用手支着脑袋,说:“不准备说。”
“反正他都要会漂亮国完成学业的,等他上飞机我就把他拉黑然后跑路就是。”
林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他爹的下手真狠啊,他这不得恨你一辈子啊?!”
“起码他这样不会蠢到殉情。”林泠无奈,“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真做傻事了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林霏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这俩人算什么事情啊???凭什么他年纪轻轻就要见证这样一对苦命鸳鸯,能不能现在消除脑子里的记忆啊……?
这真是……
林霏哪能不晓得林泠的脾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泠做下决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商讨余地,他会非常有执行力地说到做到。林霏暗暗为某位苦命的男生捏了一把汗,嘴唇翕动半晌终究是没说出只言片语,最后气急败坏把各种化验单往林泠那里一推:“……烦死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去拿药然后去校医院找我导师,他应该有办法……你万不得已还是别整这死出,我都怕你小男朋友提着刀来逼问我你的下落。”
林泠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挑眉问:“那你会供出我吗?”
林霏:“……你俩拿我当套呢,我不向着你向着谁呢,滚滚滚看见你就烦,你和你男朋友恨海情天去吧!”
虽然在林霏办公室里面还能勉强谈笑风声,真出了那扇门,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肺部往上涌,他一下子痛苦地弯下腰,剧烈的呛咳几乎让喉咙带上血味。
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白凇就仿佛刚刚和他交融在一处的骨肉,要将皮肉碾碎骨头锯断将会是怎样恐怖的折磨?他应该如何经受得住?
他又怎样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