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认错人了吗?甑玉姝有过一瞬的怀疑,不可能,她绝不会认错那双眼睛。
她这次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不多时,就走到了对方的前面,将人给拦了下来,她开口,泪却先下来,“三郎……”
无言停下了脚步,看向眼前陌生的姑娘,迟疑着开口,“姑娘是在与我说话?”对方显而易见是在叫他,可他对对方毫无印象,是他失去的记忆中的人吗?
无言克制着情绪,眼前人若是故人,那他失去的空白记忆是不是可以填上一块?
眼前姑娘看着他只是泪眼婆娑半句话也无,他不免又唤了一声,“姑娘认识我?”
“抱歉,我生了一场病,从前的人事皆已忘了,姑娘是何人,我并不记得。”
不记得她了吗?甑玉姝身影微微一晃,“你不记得我了吗?”她哽咽着,今夜猝不及防地一见,她脑海一片空白,万千思绪尚不知从何说起。
“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毕竟我家公子连脸都没露,姑娘怎会看清是谁?”罐儿冷不丁的截住了她的话。
甑玉姝心神一荡,她的手握成了拳捏紧,看着覆了面具的那张脸,声音颤抖着,“那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我看一眼?”
无言伸手,指尖刚碰到面具,却又想起了清晨戴上这张面具时,裴雁回在他耳边说的话。
长乐宫今日从清晨起就格外忙碌,但裴雁回倒是很闲,闲到手中把玩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这张面具是工匠连夜打造,一早才送到她手上的,没什么花纹图样,普普通通的一张覆面,她不怎么满意,不过连夜打造能做出来倒也不错了。
无言一如前两日般,来给裴雁回上药。
他刚走进房间,就见裴雁回懒懒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什么。
他还没有看清是何物,裴雁回却是伸手将此物递到了他面前,他才看清那是一张面具。
他有些茫然。
裴雁回却站起了身,站在他面前,烟云纱的香气从他鼻尖拂过,微热的手指与冰凉的银质面具在他脸颊上混合成了奇怪的温度,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裴雁回将面具按在了眼前人脸上,左右看过,还是不太满意,怎么遮不住眼睛呢?不过现在也来不及再改了。
“公主这是何意?”无言站着没动,任凭她作乱。
九歌配合着将面具系紧,又自觉地退下。
裴雁回绕着他走了一圈,“你想要出去,就必须戴着这张面具,如何?”
无言答应了,能出门走走比起一直待在长乐宫,自然会答应。
裴雁回又靠近了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我不喜欢别人看见你这张脸。”
她一贯的霸道,“出门之后,我不管你如何,你都不能摘下面具。”
“要是被我知道,你出门在外摘下了面具……”
*
灯影摇晃,有风起。
银色面具的系带随风轻晃,无言回了神。
还不等他摘下面具,只见琢玉手提着同心灯而来,她站定后,惊讶的看着无言,与他行礼,“公子,您怎会在此?”
琢玉又与甑玉姝说话,笑道:“姑娘方才也不与我说一声就走,若是姑娘出了差池,我定会被我家主子责罚。”
“不过姑娘怎会在此?”
罐儿在旁解释着前因,“是这位姑娘将公子给拦下了,她还尽说些奇怪的话,说让公子摘下面具给她看一眼呢。”
“我……”甑玉姝回过神来,她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吗?甑姑娘认识公子?”琢玉笑问。
她又看向无言,“公子何不摘下面具让甑姑娘仔细看看,她是否认识你,我想,若是甑姑娘真认识公子,或许公子就能快些想起来从前之事呢。”
到底是找回记忆之事,比清晨时裴雁回留给他的警告更重要,无言只犹豫了片刻,而后解下了面具,微风轻抚过他的脸,他不无期待地看着甑玉姝,希望她真的认识自己。
琢玉将灯笼提近了些,“甑姑娘,您仔细看看,您是否认识他?”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裹了多少年,她都不会忘记的那张脸。
良久之后,甑玉姝松开手,卸了力气,声音终于恢复了平静,她同无言致歉,“抱歉,是我方才认错了背影,公子并非我要找的人。”
不是吗?无言失望,但还是安慰甑玉姝,“没关系,姑娘不必自责,希望姑娘早日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