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还真是把人给问住了。
裴雁回静默了一息,又问,“这一路上,他有说过什么吗?”
珂宁记得,“他说一开始他想走,公主不肯答应,如今他并不想离开,公主却让他走。”
“他不想事事都听公主的。”
“是那日我们登船之前,他说他想要来上京,不想去别的地方。”
裴雁回听后良久,嗤笑了一声,“当真是疯了。”原来人无言以对时当真只有一笑了之。
他还回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处境吗?什么叫不想事事都听她的,他有听过她的话,哪怕只有一次呢?
“派人沿路找,找到人后绑也把他绑去江南,不准他踏进上京半步。”她来了精神,安排着人手。
过了半个时辰,她疲倦的挥手让人退下,只留了灵素在旁,她望着远方轻叹着,“你说的对,从一开始就不该将他留下。”
“留下他,只给我添了数不尽的麻烦,他要是敢回来上京,我保证要将他……”她说着说着话音却是渐无。
要将他如何呢?
灵素猜测起来,那人真回了上京,公主会如何做呢?
不经意瞥见裴雁回并不算过于生气的侧脸,灵素忽而就悟出了一点儿什么。
倘若那人真就一个人回到了上京,公主又会如何呢?
她隐约有了答案。
珂宁风尘仆仆赶到了上京,风景是一点儿没看,整个人垂头丧气,像只失落的小狗,她靠在栏杆上,连马尾上绑着的红索都显得灰暗,谢长流拍了她的头,“你想什么呢?”
“师兄,我是不是很没用?”
谢长流安慰她,“这不怪你,我从前就听父亲说过,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你武功虽好,可你脑子没他的好用。”
珂宁琢磨着,不对劲,“你是不是趁机骂我了?”
谢长流笑了一下,“我可没骂你,我在想,父亲派我们出来这一趟,我们短时间里是回不了北都了。”
“我知道,我把人丢了,我就得负责把人找回来,等公主吩咐,我就出去找人去,找不回来,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他。”珂宁自责了好些日子了,今日见到公主,那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她得把人找回来。
谢长流只犹豫了一瞬,还是与他师妹交了底,“不止是得找到他,公主她让我写了一封信送回北都……”
“什么信?”珂宁不解。
自是一封事关两国之交的信,风云更迭,他们离开家,何时才能回去,日后这天下太平不太平,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
飞羽卫近来频繁调度离京,这件事是瞒不过人眼的。就有兵部左侍郎弹劾长乐公主府目无律法,不善掌兵。
早朝刚罢,不过一时二刻,就传进了裴雁回的耳朵里,彼时她正收到各处回信,都是一无所获,半点儿都找不到踪迹。
他既要回上京,无论水路或者是陆路,不可能完全绕过官道,要过关,路引和身籍得查吧,他怎么可能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还是说他是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世上某一个她并不知晓的角落里。
她心不在焉听着公主府行书刘录事的回话,刘录事是替她听那朝会的耳目。
“朝臣中,以吴阁老为首一派,称公主执掌飞羽卫是先帝遗诏亲笔,不可非议,而戚国公也认同吴阁老所言,示意谭大人弹劾主子的奏折,被陛下压着未发。”
鲁公公沉思了片刻,提起,“戚党一派,只怕是在等太后寿辰之后,再会发难。”
“奴才前两日已经将这三年来的账目均已清点完毕,朝中支持公主的文武官员,奴才自是会去打点,公主不必担心。”
裴雁回心里有成算,“此事我本不担心,他们既要以兵权发难于我,不如跪在我父皇灵前,问问我父皇我错在何处?”
“给太后的寿礼,预备的如何了?”
太后三十九的千秋寿诞不过还有五日,如今戚党当朝,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太后只当自己是那垂帘听政的真正掌权者,这次千秋寿诞办的格外隆重。
而裴雁回,也准备了一份厚礼。
这礼厚重到,便连太后自己,都会在看到礼物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