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这张是你父亲刚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你看多帅,怪不得你妈妈喜欢他。”
“这张是你父亲和他师父,也就是我丈夫的合影。”
“还有这个,这是……”
照片中是一家三口,父亲大笑着将婴儿举过头顶,母亲依偎在男人身旁,这时的幸福此后多年都无法比拟。
云省指着中间的孩童,水汽漫上眼眶,他止不住哽咽:“这是我?”
“小省,这是你,你的父母很爱你。”
滚烫的泪珠接连落在手背,很久前,他也被人深爱着,只是太过短暂……
之后,许引习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辗转几番,情况得到很大好转。
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童年的心理创伤很难根治,谁也不知何时会再次显出端倪。
云省长大后,愈发沉静内敛,疏离而不失分寸,也知晓了人情冷暖,不再和之前一样偏执,许引习才慢慢放心。
云故归毕业后跟着她的丈夫叶水舟工作,一双女儿不在近前,老年人免不了大大小小的磕碰,都是他挤出时间陪他们挂号,缴费,无微不至。
几乎从小看着云故归长大,相识几十年,情谊深厚。
云省小时候长得像父亲,总让她想起丈夫在世时的那段好时光。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将云省当成自家的孩子看待,不曾变过。
鼻尖嗅到冷松的气息,辛与意识逐渐清醒,他睁眼坐起身。环顾四周,是云省的房间。
窗帘没有收起,遮挡住日光,房间里一片昏暗。
眼皮又撑不住想要阖起,迷迷糊糊地,他想,哥哥的被窝里面真好闻。
“小与?”许引习到处找他,这时推开房间的门,失笑:“怎么又睡在哥哥这里了?快起床。”
“哦。”辛与憨笑着下床。
他回到自己房间洗漱,呆头呆脑的,洗完脸才觉出不好意思来,又捧起一掬水给自己降温。
小时候半夜醒来,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待着。
许引习的房间在楼下,有些远。
他便抱起毛绒娃娃钻去云省房间,上初中后才渐渐改掉这个毛病。
如今却好像有些故态复萌的趋势。
辛与不管这个,转身雀跃地从云省送他的玻璃罐子里拿出几颗糖果,悄悄塞进嘴里吃完才下楼。
许引习装起烤好的吐司,转身端给他一杯热牛奶。
辛与磨蹭道:“外婆,哥哥呢?”
“哥哥开学,去学校了。”
许引习招呼他:“快过来吃。”
“啊?高三生开学真早,”他吞下一口面包,心里默默数着,“我还有五天开学。”
即将迈入新的学习阶段,他有些期待,也有些面对未知的忐忑,一边吃早餐,一边预设高中生活。
市一中的校园他已经去过,老师和同学会是什么样呢?
平时会不会也很忙呢?
一道悠扬的铃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外婆,有电话打给你。”他喊道。
“诶,是谁啊?”许引习走来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看一眼来电显示:南清。
她笑意盈盈地踱去落地窗前,看着外边的绿茵听电话。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缓声道:“欢迎你呐,我很开心的。”
两人又聊了半晌,许引习挂掉电话走过去,拍拍辛与,声音里也难掩喜悦:“小与,今天外婆的学生过来,快收拾收拾,我们去买些新鲜食材。”
许引习是市里N大的退休教授,她的学生,也就是N大的学生。
从前就有很多年轻人来拜访她,有不少辛与也渐渐熟识了。
他好奇道:“外婆,是哪一位学生?”
许引习摘下围裙,看着他说:“是南清啊,路南清。”
辛与眨着眼睛,表情有些空白。
这个名字他有些熟悉,可两人好像没有见过。
“忘记啦?”许引习问。
她高兴地昏头,怔愣几秒后恍然道:“哎,外婆忘了,之前他来的时候你和哥哥在学校呢,那今天正好见见。”
两人作伴,去了附近的超市。
从前许引习和路南清经常一起吃饭,了解一些他的饮食习惯,根据记忆买了一些他喜欢的食材,又添一些家里常吃的,便匆匆回家准备了。
下午三点,路南清如约而至。
许引习引着他进来:“好久不见南清,快进。”
辛与站在玄关边,礼貌地向他打招呼:“南清哥哥,你好。我是辛与,欢迎你来做客。”
“你好,我是路南清,许老师的学生。”
路南清二十六七,却着一身清爽干净的白T和浅色牛仔裤,稚气未脱,像一个邻家大男孩。
他嘴角上扬,调皮地和许引习拥抱,语调活泼:“老师,好久不见,我很想您。”
许引习蔼蔼笑着,拍拍他的背:“我也是啊,你打电话过来我还很惊喜呢。”
小圆桌上备着水果和花茶,许引习带着他来到客厅,两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师生说话,辛与融不进去,和他们打过招呼便带着狸花在二楼房间里看漫画。
楼下时不时传来二人的欢笑,时间一久,便再没听见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