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的半年工作会议结束后,隗中市局随即也召开了半年工作会和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宋魁在答记者问时介绍:“上半年,全市违法犯罪警情同比下降5.2%、刑事案件数同比下降43.8%、街面侵财警情下降38.1%,破案率较同期提升8%,移诉案件同比提升10.3%,实现了两降两升的目标,在全省考核中再次荣获第一,成为首个连续三个半年度考评位居榜首的市局……”
新闻发布会和两家官方媒体站台宣传,省人民日报还上了头版头条、公众号、视频号。这次考评过后,隗中市公安局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宋魁的手机和办公座机随即接到大批恭贺、道喜、请教经验的来电。江鹭自然也成了不少人恭贺的对象,依照往常,她仍是一一感谢答复。但这次不同以前,她没有为这件事感到与有荣焉,反而生出几许自怜。
他在台前的风光、成就,有多少是靠她辛苦付出和支撑换来的?可又有什么来衡量警属的汗水与艰辛呢?即便他有心,也不过是说一句“这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聊以慰藉,何况他如今已是连这样的话都很少对她说了。
暑假过半,他一直折腾半年会议的事,中间只仓促回了一趟家。
日子继续这么不冷不热地过着,江鹭原想问他能不能请假回来一趟,带上女儿,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旅游散散心,也借机弥补缝合一下这段关系。但她知道这样的诉求大概率是碰壁,最后也没有开这个口。
原本约好周末回家探望姑妈姑父,他又要去踏勘督导文化旅游博览会安保工作,她只得独自带着秋秋回去。
母亲去世后,父亲再婚重组家庭,十岁以后江鹭便一直跟着姑妈和姑父一起生活。姑父梁言衷从省属大学调离以后,这些年一路干到了省委副书记。省委宿舍统一安排在城北,位于雁青湖畔的悦然山庄。
因为常年外任很少回家,难得回来一次,出入这里显得太过敏感,所以宋魁跟江鹭过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他们之间这种状态,江鹭更是不愿带他回来,就她和女儿两人,倒是轻省了。
没见着宋魁的人,江冠琴也没太意外,只是关心一句:“宋魁又忙,没回来?”
江鹭不想提他们之间的事,随口带过:“隗中不是要办什么国际旅游文化节,安保任务那么重,他能闲得了?”
梁言衷听见两人说话,从书房里出来,秋秋看见他,跑上去志得意满地道:“姑姥爷,我期末考试语文和英语双科满分!”
“哟,那我们秋秋可真是了不起,值得表扬!”梁言衷笑着,揉了揉她头。
江鹭道:“你怎么不给你姑姥爷汇报一下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秋秋一努嘴,“扬长避短!”
梁言衷呵呵笑,“你这闺女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伶牙俐齿得很!”
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梁言衷说起宋魁来:“他最近可是风头正劲啊,全省考评拿了连冠,又被媒体宣传报道了几轮,上周省委班子会,郭颖才还借这话题提到他,可是成了著名人物了。”
江鹭笑笑,没接茬。
江冠琴道:“我女婿就是这点好,低调务实,踏实能干。当年要不是看上他这特质,我也不能非得把何崴挡着,把他介绍给你。你看宋魁啊,什么也不靠,就靠着自己努力和领导赏识提拔上去……”
宋魁他们这一家子老公安,还能叫没有背景?明面上他倒的确是没靠谁,但官场上的事,这种出身谁又说得清楚。
每回过来,姑妈总免不了夸赞宋魁这也好、那也好。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那味道。在长辈眼里,男人大抵是只要在事业上取得成功就可以代表一切了,至于家庭方面,顾及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以往江鹭对这样的赞赏还愿意附和几句,今天这些话在她听来却有些不畅快,心里扎得那根一直没有拔出来的刺也隐隐作痛。
她现在不想聊宋魁,更不想听见何崴这个名字:“姑妈,这么多年了,咱能不提何崴了吗?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就算是你不拦着,我俩也不可能谈。”
旁边的秋秋插嘴:“你们说的,是我见过的那个何崴叔叔吗?”
江鹭夹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梁言衷咂嘴道:“你看,孩子问还不让问了。就是你姑妈非得提这茬,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提它干什么。”
江冠琴不满地撇一眼梁言衷,他赶快把话题岔开:“宋魁应该是在忙那个博览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