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聊两句?”他走过去。
江鹭放下手机,犹豫一下,还是做出接纳的态度。
宋魁正要往下坐,屁股还没沾着床单,一下想起自己还穿着从外回来的脏衣脏裤,又扎着什么似的站起来。江鹭有洁癖,向来是不准他穿外衣在家乱坐的,刚才他已经坐了沙发,想来她明天又要洗沙发罩了。现在这卧室的床单他更不敢造次了,趁她还没为这事发作,赶紧解开皮带把裤子和衬衫都从身上扒了下来。
江鹭看他把脱掉的衣服就手扔在地上,忍了忍,没说话。
他脱得身上只剩个平角内裤,才在她旁边坐下来。
这些年他体重虽然上涨了些,但更多是壮了,身形看上去还是像以前一样结实、健硕。当年他在刑警队时,是非特警出身蝉联格斗大赛冠军的第一人,那时候就受不少警队内外的女孩倾慕,崇拜。不能否认,他一直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尤其到了这个年纪,一个不仅身材没有发福走样、气质也没有变得油腻,反而拥有了权力与地位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让女人趋之若鹜?即使他自己坚守底线、严词拒绝,或许也难以招架那些扑上来的热情似火,更不用提别有用心之人的围猎。
江鹭盯着他宽厚粗壮的臂膀,禁不住地想,这双无数次将她搂在怀中的手臂,究竟有没有揽过别的女人?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很快又被她自己挥散去。她其实也并非全然怀疑他、不信任他,只是她的心已经有了裂痕,曾经满溢的安全感,现在却顺着这道裂纹不断地流失。她拼拼凑凑地修补自己,早已精疲力尽,无法完整。于是怀疑一旦有了苗头,自然也不可避免地疯狂滋长蔓延。
宋魁靠过来,用秋秋打开话题:“昨天我跟她说好,以后让她自己给自己定规矩,作业完成以后才能用手机,而且一天不能超过两小时。她今天落实得怎么样?”
江鹭摇头,“我一回家就见她在刷视频,看见我,才收起来去写作业。”
宋魁不太意外,但还是少许失望:“我就知道是这样,她就是嘴上答应得好。”
“慢慢来吧,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们俩的事也一样?”
江鹭被他跳跃的话题搞得有些无言,“为什么突然说回到我们身上。”
“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在孩子面前要跟我和好如初的吗?”
“哪来的和好如初?你的原话是维持和平。”
“在你看来今天这样就叫和平?”
“不然呢?你觉得应该怎样?”
“那算我说错了,我换个词,维持恩爱。”
江鹭嗤一声:“恩爱?我做不到。”
他心里一扯,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叹息:“总能表演一下吧?不然她怎么相信我们和好了?她今天没再问你我们的事吗?”
江鹭对他的想法有点无语,“表演恩爱她就会相信了吗?宋魁,你女儿明年该十四了,不是三岁、四岁。她自己会观察,能判断得来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她知道我们没和好,只是暂时停战而已。”
暂时停战。宋魁苦涩地笑了一声,觉得她这个用词还真是精准,“什么时候才能永久停战?”
“看你现在这状态,我也不知道了。”
“如果你指得是应酬的话,这是汪大川硬性摊派给班子的任务,有上级领导来调研工作,或者企业来平考察投资事宜的,班子成员必须亲自招待。每个人都如此,不能例外。今天的场子八点半一散场我就撤了,是路上时间久,到家才这么晚。”
江鹭对他的解释兴致缺缺,但他还是继续说:“另外,明后天我还得陪省市领导招待北京过来的领导和农产品协会会长,这次活动很重要,晚上肯定要搞大阵仗,也提前跟你报备一声。”
“你不必向我汇报你的行程,这是你的工作,我也没权力要求你不参加这些公务宴请和招待,只是希望你也能多想想家庭。”
“我当然想着家庭,也想着你和秋秋,但是……”
“好了。找借口的话我不想听了。”
江鹭把手机充上电,躺回枕头上,“我睡了,记得把你地上的衣服自己洗了。”
宋魁原想拥抱她、与她亲热的念头只好打消。想要安慰、抚摸她的手无力地收回来,静默地坐着,眼神灼痛地望了她一会儿,终究是重重叹了声,捡起地上的衣服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