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决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见到寨中几个兄弟。
重芸在宁让元日休沐以前便集结了一波人手,去了一趟乾女山。
眼瞧着自己的地窖存货满满,她感觉赚钱的日子指日可待。
柳明决惊喜道:“师叔何时买下的他们?”
重芸一笑,“前阵子。”
她忙完了手头的事,便让柳明决送自己回了使臣馆,她尽量早一点到,免得碰到下班的宁让。
但好死不死,两人竟然在使臣馆门前碰了个正面,重芸想要躲,却发现柳明决一身铠甲,根本不像此前宁让那样的大氅,可以尽情打掩护往里面钻。
宁让坐在马上瞧着她,“眼睛好全了?何时出的门?”
重芸从柳明决的马上跳下来,冲他乖巧一笑,“拖侯爷的福。好了。用了午饭后出的门,正巧碰上了我的……他。”她差点脱口而出“我的乖徒儿”,心道好险,这习惯得改改。
“你的……他?”宁让拧眉,看着她身后脱了帽子的柳明决,一脸冷漠。
“啊,我的师侄。”重芸组织了下语言。
宁让翻身下马,使臣馆的仆从上前牵马,那仆从抬头便见宁让那双寒若冰霜的眼睛。他见过宁让处置使臣馆犯了错的仆从,狠厉无情,此时见了他那周身森然的气氛,有些害怕,连忙哆嗦着手,牵着马赶紧走。
宁让一掀衣摆,头也不回地朝里面走:“你进来。”话是说给重芸听的。
重芸冲柳明决和煦一笑,挥挥手,“下回见,小五。”
被叫了小名的柳明决一时有些怔愣,这名字以前芸娘子会这么叫,却没想到,师叔也知道?
重芸急匆匆跟上宁让的步子,心里七绕八绕,想了好几个应对之策。
宁让策马的鞭子扔在桌上,他长腿一蹬,肩膀微微朝前,像一只盯上食物的猎豹,“你方才去了哪里?”
王千金那里好在没有露馅儿,她毫不犹豫回答:“昨天吃了侯爷给的解药,我今天简直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就想着出门走走,没想到在街上碰到我师侄,我前阵子收到了他的信,得知他去了王城护卫队,就是这么巧,遇上了。”她不信自己收到柳明决的信,院中男侍会不跟宁让报告,她甚至都疑心,自己的信会首先经过他们那些人的查阅。
宁让:“没想到公主倒是好心,竟放了他自由。”
“对啊,当初还是侯爷给我机会,让我与三王子比试射箭,也是运气好,我那师侄侥幸活了下来,现在加入了护卫队,算是保住了性命。我原以为,公主看中他的皮囊,万不可能放手,没想到竟送他一番广袤的天地自由驰骋,原是我狭隘了,公主之爱人,远比我想的要高明很多。”
宁让看着她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心中一根弦不知怎么绷了一下,绕梁不觉。
他突然有些不悦,当初他出于惜才,半夜命人去与那柳明决递信,令他无论如何也要“自投罗网”,朝着自己安排的人射出之箭奔赴而去。
现下他得了自由,显然已将这笔恩情记在了重芸头上。
他挑起一只长腿,搭在另一只膝盖上,“你就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阿芸得幸有侯爷这样的主子,我师姐死前挂念自己的徒儿,现在我见他有了好去处,师姐在天有灵也心安了。”
“恐怕你那师侄并不这么想,他重获自由,怕是巴不得找我寻仇来了。”
重芸一愣,他是发现柳明决在跟踪他了?
她摆摆手,“我跟他说了,要不是侯爷,我们大家在沙漠里都死无葬身之地了,侯爷英明神武,不计前嫌,我们都铭感于心。”
眼下最重要的是撇清柳明决跟踪他的嫌疑,重芸心道:下回得找机会再与柳明决好好强调下,不能冲动行事。
他一双眼睛犹如猎鹰,重芸有些心慌,忙转移话题:“侯爷忙了一天可是饿了?要不我叫他们送饭吧。”
他起身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像一片云一般罩住了重芸头顶的光线,落下一片阴影。
突然这么距离近,是不是有点奇怪?重芸后退一步,肩膀上却落下一只有力的手,那只手拉着她的身子往前,她向前踉跄一步,靠近他的胸前。
她的眼前陡然出现他今天穿着的官袍对襟,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笑兰香以及近期炼药残留的味道,若有若无,让她有些头脑不清醒。
他低下头,偏过脑袋探到她脖子旁边。
这这这,不会吧……重云心如擂鼓。宁让真的男女通吃?这莫名其妙的靠近让她思绪飞转,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嗅了嗅,冷静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天去了哪里?”
宁让不会真的发现自己和王千金的密谋了吧?但就算发现,她也断不能承认,又没抓到现行,犯不着自行招认、自投罗网。
谁还没有点秘密了,宁让的秘密多了去了,怎么就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呢?
重芸大气不敢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离自己不到十厘米,实在有些尴尬,她将头后仰,抬头迎上他那鹰隼一般的目光:“侯爷,我不都说了吗?找我师侄啊。”
宁让扬起唇角,一把推开她,“你既然这么说,好。”
重芸怀疑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这个男人心思实在太难以琢磨,还是早日远离得好。
接下来几天,宁让忙于筹备福音公主招待乌提贵族的宴会,没有什么时间管她,她得了空便往自己的生意上扑,筹备首饰铺子的事情有了眉目,虽有王千金照看,但她总是得偶尔过去看看账目,吩咐伙计干一些日常采买之事。
她每次出门都找好借口,故意避开那些要出门的男侍。
一日,她在街市上逛的时候,听到福音公主的消息,她仔细一听,发现那些人用乌提语在说着什么“公主公开招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