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妃话还未说完,就见景宴抬头目光狠狠的盯在越妃喋喋不休的嘴上,景宴长得并不凶狠,但前世久居高位,无论如何都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就算是前世此时,经历军中训练后,景宴虽算不上震慑三军,但绝不允许自己为人鱼肉,哪怕是亲生母亲。
景宴面目肃然,双眼直瞪,眉眼下压,毫不掩饰自己对越妃摆弄自己的婚姻以满足江望祁的怒气。
越妃也陡然愣住,甚少见这样的景宴,反应过来时更是大怒。
“你明知你身份特殊还不依靠你弟弟,你想如何,难道靠皇后?太子?你莫不要忘了从哪个肚子里爬出来,竟生了这样离间的心思!”
这样一番话几乎是含在口里,丝丝钻入了景宴的耳朵,越妃就像是久盘的毒蛇在暗处伸出了信子。
骤然,景宴心中的大石落下了,没有砸出一片惊涛,反而沉入深潭。再一次确信了,她还是没变。
景宴未置一词像是给了越妃一个台阶下,越妃脸色稍缓和了,知道自己这女儿逼不得。又缓和了语气,拉过景宴的手,二人一同坐下。
桌案上摆有几颗荔枝,三两颗樱桃散在一旁,四月里的水果,这两样是最金贵的了。
“母妃旧居深宫之中,唯有看到你和望祁能一解烦忧。你自出生以来多经涉险恶,母妃也是希望你能有个倚仗,纵使身份暴露,也有三两个人能够使你开颜。”
“皇上久与瑞王不和,你不娶孟婉言也是好事。她虽爱你颇重,毕竟不能使皇帝信任,方璇此女母妃看来很好,你细细考虑。”
言罢越妃似要亲手为景宴拨荔枝,常年将养的金贵,越妃的手保养的极好,真正是肤若凝脂,白皙细腻。
“弟弟爱吃甜果,儿臣一贯喜酸果,未成熟的青皮橘子儿最爱吃,只可惜还不到时节。母后就不要劳累了。”
景宴一只手按在越妃的手上,另一只手按上软榻,越妃闻言手下一顿,面上一僵又挂上笑脸。
四月里的关爱哪怕延到九月,等到吃青桔的季节,怕也早已过季。
“下次,母妃必定早早为景儿备下。”
“谢母妃牵挂,儿今日的书还未温完,就先回去了。”
越妃看着景宴大步跨过门槛,出了这银桦宫的门,大殿之内又恢复了平静,手中的荔枝拨了一半,硬皮卡在指尖,空气间都是荔枝的甜味,白嫩的果肉挤出硬红的果皮。她突然想起早上望祁来时吃着盏中新鲜的荔枝,手里转了转白嫩的果肉,笑着与自己打趣。
“母妃待我如何,只看这荔枝便可知一二。”
越妃心里想着,面上便不自觉地显露出来笑意。净手后,用丝帕擦过手,吃下这京中非富贵人家不可得的果子,面上稍愉。
站在殿外的蓝思看越妃净过手,便进来撤下漆盏,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奴婢听闻六殿下出门时咳嗽了两声,许是身体还未好,娘娘可还要请太医去看看?”
景宴病了?身体‘还’未好。
越妃面上呆愣了一下,原来...不是景宴身体好些了,是她再未向自己提过了。
柳府
容徽回府后便心内不安,其实这半月以来都未得一夜好眠。像是心中要有预感一般,猜到了这几日景宴便要议亲,京中传的最多的就是孟婉言,还有方家方璇。
容徽近些年告诉自己,勿要多想,少忧思,再来一世自己能够看着景宴长大已是不可得的善果,自己前世之孽也能够慢慢洗净,都是她亏欠她的。
这一世只要能远远看着她,看她幸福美满一生也很不错,她昨日在殿中的嫉妒真是令自己鄙夷,难道江景宴一定要与她再有纠葛吗。她安慰自己,咽下喉中的酸涩,指尖擦过眼角。
容徽拿出怀中的一枚银钗,银钗样式简单,花样也不过是寻常的红梅化雪,而且制作粗糙,雕凿的功夫一眼可见的青涩,不过是时常抚摸携带,表面十分光滑。
容徽摩挲着物件,以物念人,曾经自己迟迟不愿回应这份感情,现在那人摆脱了自己有了更好的归宿,应当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书桌上摆有几张布帛,布帛上墨迹还未干,此画笔者手法娴熟,下笔精准老练,线条流畅有力,若是前世景宴在,决不相信是容徽的手笔。
容徽坐在案边,书房里层层书柜摆满了古今圣言,屏风上一副双雁齐飞映得容徽形单影只,容徽七岁便启蒙了,两世为人,诸子圣言早已烂熟于心。但是此时却手足无措,反复抚摸画中旧人。
“若你更好的归宿没有我,那便是最好。”
布帛上滴滴答答落下鲜血,容徽看了一笑,将手捻过血滴,手指微微晃动就画成几朵梅花,画中人有这梅花相衬,更显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