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换好干净的新上衣为止,钟晖的脑袋都还是晕晕乎乎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像火花一样噼里啪啦地闪过。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做了什么?
互帮互助了。
杨拙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挺舒服的。
就是时间地点特别不对。
......等等,他是不是咽下去了。
咽下去了!?!?
钟晖系腰带的手一顿,眼神颤抖地望向了杨拙的方向。
杨拙倚着监牢的石墙,冷峻的面容在昏黄壁灯的映照下显得愈发俊逸深邃。感受到钟晖震惊的目光,没有丝毫羞涩,一脸坦然地冲钟晖笑了笑。
那笑容简直就是在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钟晖噎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去,急速升温的脸颊烫得能煎个鸡蛋。
怎么不好意思的人反而是他啊!
别别别别再想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杨拙看着钟晖一幅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鸵鸟样,心中只觉好笑。
按照原本那位肾虚公子的成长轨迹,二十多岁时都该有三房侍妾了。但他的钟晖明显还是个雏儿,稍微亲密一下就脸红心跳的。
真不经逗。
真可爱。
可惜现在也只能做到第一步而已。
必须早点杀掉祖卡,否则他会一直受制于黄金夫人,也会一直困在魔域魔尊人卑的狗屁规矩里。
杨拙抿了抿唇,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平日里总端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似乎只有面对钟晖时才会哭会笑,才像活着。
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更像魔还是更像人,他只想要钟晖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少爷。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他和黄金夫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瞒着钟晖私下交易。
他开出的某些条件,钟晖暂时还不知道。
但很快就会知道的,很快。
钟晖深深呼吸,整理好慌乱的心情,随即忽地朝杨拙一伸手,认真道:“给我一颗大王请仙丹。”
“我知道你身上肯定还有。”他补充道,堵死了杨拙下意识的拒绝。
杨拙微微蹙眉道:“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他是人魔混血才勉强能承受大王请仙丹的副作用,钟晖一个修为不足半神的凡人,吃大王请仙丹就是找死。再说了,一会儿要去打架的人是他,钟晖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我只吃一点点。”钟晖捏起食指拇指比了个手势,分析道,“你下到地牢时情热发作严重有目共睹,随时可能失去理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魔族士兵全被失控的你打昏,我却安然无恙,显然不合常理。”
“做戏做全套,演就演到底。你熟悉大王请仙丹药性,肯定知道吃多少不至于伤身。我就靠副作用装作被你打成内伤的样子,骗过祖卡应当够了。”
其实让杨拙亲自下手打晕他丢进水牢里效果会更好,但钟晖知道杨拙百分之百不会同意,干脆从一开始就退而求其次。
杨拙静静地听着,眼神里的抗拒逐渐变成一种不舍。
时机来得太快了,明明是与计划不谋而合的发展,他却还没做好准备。
钟晖只当他是狠不下心来,语气轻松道:“你放心,我也有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仅此一次,”杨拙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只小玻璃瓶,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塞进钟晖掌心,“下不为例。”
钟晖连忙点头,一脸严肃道:“下不为例。”
“这药起效和失效都非常快,大概一分钟内,会感到元力异常充沛,”杨拙解释道,“但一分钟后,元力就会被彻底抽空。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力竭昏倒一样。”
“会昏多久?”钟晖问。
“......一个时辰。”杨拙犹豫了一瞬,答道。
这时间不长不短,正正好。钟晖点点头,笑道:“就当睡了一觉。”
说罢,他仰头咽下了那枚药丸。果真如杨拙所说,汹涌的元力在十几次呼吸后便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乏和空虚。
钟晖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思绪越来越远。在他失去对四肢的控制后,不出意外地跌进了一个带着苦涩气息的怀抱。
杨拙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就当睡了一觉。”
钟晖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地牢里,杨拙紧紧搂着钟晖脱力昏迷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沉默不语。
一炷香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钟晖打横抱起,缓缓迈步走出了监牢。
地牢另一侧被水晶墙隔绝的水牢并不平静,醒过来的魔族士兵争前恐后地游到了岸边,正大叫着拍打水晶墙面,试图越狱。
杨拙目不斜视地向通往地面的阶梯走去,脚步所及之处,浓郁的灰白色雾气如影随形,渐渐吞噬了整座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