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他春风和煦地笑起来,右手捧起钟晖的脸颊,恋恋不舍地摩挲着他桃花眼下那颗含情脉脉的泪痣,低声呢喃道。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钟晖。”
“无论发生什么......你真的......都不会离开我么?”
钟晖眼睛一亮,刚想点头。杨拙的右手却飞速绕到了他的颈侧,合掌为刀,不轻不重地劈了他一下。
......
头有点晕。
脖子有点硌。
我昏了多久?
为什么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昏迷过去?这是不是第三次了?我是不是该长点心了?
人心险恶防不胜防啊,哪天被人卖了数钱都不知道。
哎,主要是防不住杨拙。
虽然他肯定不会把我卖了,但是他到底想干什么?
等等。
手和脚......怎么动不了!
钟晖霎时清醒。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鲜艳红绸与挂在房梁上的红绣球花,其次是古朴厚重的檀木雕花家具,最后是对面桌上火光摇曳的赤色喜烛。
这里赫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婚洞房,而他扮演的角色是躺在床上准备享受洞房花烛夜的新郎官。
——如果忽略他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宽松里衣,以及手腕和脚腕上缠着的透明薄纱的话。
这薄纱显然是非常高级的元力法器,看似柔若无物,紧贴肌肤也没有不适感;实则重如钢铁,坚如磐石。钟晖随意试了试,便发觉自己的元力也被一并封印了,根本不可能靠蛮力挣脱薄纱的束缚,只能老老实实当一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死鱼。
薄纱这一端拴在他的手脚上,另一端不知道锁在哪里,他以后的自由活动范围还是未知数。
或许真的只有这张床也说不定。
“你醒了。”
他的耳边响起杨拙含笑的声音。
钟晖重新闭上了眼睛,干脆地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假装没听见。
他确实有点生气了,消气需要一点时间。
理解杨拙疯了十二年的脑回路也需要一点时间。
钟晖闭着眼,感觉到身边床铺一沉,应该是杨拙也爬上了床。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传来,然后是什么东西被扔到地上的闷响,似乎是布料的摩擦声。
“钟晖,钟晖。”杨拙轻声唤他。
钟晖充耳不闻,内心默念着催眠自己:钟晖,你是一条死鱼,你是一条死鱼,你是一条死鱼。
先别搭理他,让他知道你在生......气!?
眨眼间,钟晖只觉腰间一松又一凉。腰带被抽了,裤子被扒了,某个重要的部位暴露在空气里,被一双覆着薄茧的手暧昧地握住。
紧接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湿热触感包裹住了他。杨拙的舌尖像游鱼一样滑过,刺激得他头皮发麻。
这回钟晖再也不可能装得下去死鱼了。他猛地一睁眼,果然看到杨拙埋着头,在做曾经在地牢里对他做过的事。
他目前浑身上下穿得还算齐整,杨拙却是一/丝/不/挂,左腹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隐约可见渗透的污血。
钟晖喉头一紧,又急又气,呵道:“杨拙,停下!别做了!”
杨拙动作一顿,竟真的听从他的叱责停了下来。他拭去嘴角吞咽不及的涎水,膝行着向前蹭了蹭,长腿一迈跨过钟晖的腰腹,双手撑在了钟晖肩侧,目不转睛地俯视着他。
“钟晖,你看。”杨拙有点得意地笑起来,连语调都忍不住上扬,“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钟晖明白他的“喜欢”具体在指什么,他没心情做这种事,但生理反应实在很难控制,深深的苦涩和无奈感潮水般席卷而来。
喜欢,当然喜欢,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杨拙。
可漫长的岁月就像是一把钝刀,缓慢而又残忍地一寸寸割开了他和杨拙之间的联系。
他不知道这十二年里杨拙是如何把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域变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城邦;不知道这十二年里杨拙每一天都在想什么做什么;不知道这十二年里杨拙有没有受过伤吃过苦遭过罪;不知道这十二年里杨拙究竟有多思念他才会把自己逼成一个跟幻象为伴与尸体共枕的疯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
钟晖怔怔地凝视着杨拙,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黝黑凤眸正闪烁着狂热的色彩,痴痴地追逐着他。他的额头、眼角、鼻尖、耳垂、唇瓣都被珍重地一一吻遍,杨拙好似一条正用身躯丈量猎物尺寸的巨蟒,贪婪地试图将他囫囵吞下,拆吃入腹。
“钟晖,钟晖......”
杨拙念着他的名字,直起身稍稍向后靠了靠。
钟晖立刻感觉自己似乎沾到了什么粘稠的液体,箭抵在被打湿的弦上,几乎一触即发。
“杨拙,算我求你了,你别这样!”他慌张地大叫起来,“你还有伤!很严重的伤!就算你想,也等伤好了再......”
“等?”
杨拙蹙起眉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钟晖的劝告。
“可我等得够久了。”
他缓缓沉下/身体,像是为本没有剑鞘的烛照剑专门铸就的一把肉鞘,严丝合缝地将长剑纳入骨血之中;又仿佛一座冰砌的剑炉,最深处的火芯锻造剑刃的同时,他自己也要被融化成一滩春水了。
左腹的伤隐隐作痛,完全没有要愈合的迹象。神器之所以是神器,就在于它有弑神的威能。杨拙本可以不挨这一剑,反正此前相繇对他的干扰至多一炷香时间就会结束。
但他等不及了。
不过是挨一点小伤而已,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钟晖重要。
只要是钟晖,无论是用哪一把剑穿透他的肉/体,杨拙都甘之若饴。
只要钟晖还活着,只要钟晖再也不离开他。
曾经的他太过弱小,连共舞一曲的机会都无力争取。而现在,他是天玄大陆最强大的地上神灵,所有胆敢拦在他面前的人,都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杨拙不知道钟晖为何在十二年后突然死而复生,也不清楚钟晖是从何发觉相繇降临的端倪。
但他如今终于有能力把钟晖永远留在他身边,无论钟晖是否会因此厌恶他、害怕他。
他绝不能再失去钟晖,绝不。
杨拙撩起被汗水浸透的碎发,摸了摸钟晖手腕上缠着的薄纱,放慢了起伏的节奏,欣赏着他青涩又诚实的反应。
钟晖急促地喘息着,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刚想劝杨拙停下别再加剧伤势,便听见杨拙低沉沙哑的嗓音。
“钟晖,你答应我的。”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我。”
“如果你反悔了......”
杨拙忽地话锋一转,露出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冷笑,极尽柔情蜜意地开口:
“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关在郄地,关在逐鹿殿,关在我的视线之内。”
“一辈子都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