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白很认真:“我比较想病好。”
刘淮无言,他和这个乡下来的小天师没什么话讲,要不是这儿实在太无聊,他怎么会来找歧白闲聊?
病怏怏的,还和个木头似的不会笑。和扶逐一样,大木头带小木头。
三喜擦着汗,给他们端了新糕点来,可惜,这个新上的糕点依旧没让这挑剔的太子殿下满意。
歧白觉得他太难伺候,很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不吃我吃。”
他本来以为,这般冒犯,这太子应该生气了。
没想到刘淮的关注点让他全然意想不到,青年折扇一拢,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背,面色诡异。
刘淮眼都睁圆了:“你烧到这么烫了,居然还活着?”
歧白:“……”
少年用掌心撑着脸,感觉轻飘飘的,手也滚烫,脸也滚烫。
若他真是个人,烧到这个地步,大概确实是凶多吉少了。
太子的唇瓣也一抖搜,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歧白,从袖口掏出个丹药小瓶来。
歧白很警惕地:“那是什么?我不吃。”
刘淮懒洋洋地把药瓶子往桌子上一放,眼睫一掀:“补灵力的药,你要是不敢吃,可以问一问扶逐。”
他这话说出来,就是在说他已经晓得,歧白至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
天师的术法大多不需要灵力。
歧白没立刻回应,目光在瓷瓶的纹路上转了一会儿。
少年病好些了,鬓边的小辫子也扎了回去,此时咚咚当当的。
他换了一个话题:“你为什么在扶宅?”
他风言风语听的太多,倒还没有一个确定版本。一边是三喜说他惹怒了圣上,一边是院口的小厮说他被门派除了名……等等。
刘淮听到他竟敢当着他面前问这个,眼睛一眯:“为什么在?”
刘淮冷哼一声,他存心要给歧白找点不痛快:“——孤心仪你师父,所以赖在这儿。”
歧白:?
少年眼一睁圆,哑然,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歧白第一反应是,原来眼前这人,还能算得上他的“情敌”?
他很快也反应过来,刘淮是在存心逗他。
于是歧白面不改色,张口便来:“殿下,你若但真心悦我师父,我今夜可以帮您问问。”
刘淮对上少年一瞬间平静的面庞:“……”
刘淮察觉自己被作弄,最后是被歧白气笑,气哄哄地走的。
当然,他到最后也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宅邸。如此讳莫如深,倒像是藏了什么秘密。
三喜在屋外候着,扭头看见太子怒气冲冲走出去,步程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只能见着那太子殿下的背影了,又吓得一抖。
三喜怕小主子也在生气,影响了养身体,讷讷地往屋里一看,瞧这歧白无事人一般翻着话本,大松一口气。
三喜小声试探:“祖宗……那太子殿下怎么这么生气?”
歧白很坦然,甚至有些悠闲,像为摆脱了这聒噪的贵鸟而庆祝:“他这几日都不会再来了。”
三喜听到这,却以为太子发了大火,眼一黑,觉得彻底“完了”,手都在抖。
歧白从话本中抬眼,他大概也知道三喜在怕什么,如今圣上颇爱抄家,他也怕被“抄”了。
少年冲他笑了一声,露出那张张扬的面:“怕什么?放心。”
这句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但他们家小祖宗鲜少说这种有人情味的话,让三喜有些飘飘然,直到走出屋子有一段距离,才恍然想起没喊小祖宗喝药。
歧白喝的药不是什么治病的,就单纯是些补药,苦的要命,他没少逃。
果不其然,三喜端着药回到门前时,发现房门紧关,大有拒之门外的意思。
三喜敲着门,欲哭无泪:“祖宗……!”
歧白权当做没听见。
“给我吧。”
青年沐着夜露而来,接走了三喜捧着的药碗。
三喜正想着办法呢,扭头一瞧,这不是老爷回来了?
但他还想着给歧白留点薄面,低着头:“老爷……小祖宗估摸着看书看入神了……”
扶逐只是“嗯”了一声,就让三喜退下了。三喜也如释重负,嗖得就窜开了。
扶逐的指刚叩上门扉,歧白就打开了门。
少年大概刚从被窝里出来,只着袜、衣也单薄,就这么急匆匆地来开门了。
……他听力好,已经听见了扶逐的声音。
扶逐送去一眼,看见歧白的被褥上还散落着几张符纸,估计是自己实在太闲,拿了几本符文书,就像模像样的画了,也不怕把墨倒在床上。
扶逐也不想训他,只是把药碗送入了歧白的掌心,眼微敛,要盯着他喝完。
扶逐:“喝了。”
这碗药苦浓,黑乎乎一碗。歧白盯着这碗药苦大仇深,碍于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还是捧着药碗一干二净。
白瓷碗,只留下了一点药渣。
歧白面色难看,往最终塞了蜜饯。他好不容易缓下些,扭头就见扶逐拎着那小药瓶子,没收了。
扶逐冲他晃了晃,也不打算打开这瓶子看药是否是好药,只很平常一句:“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