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万籁俱寂。
翰林院沉浸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唯有那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连茉霏手持金错刀,谨慎而又坚决地劈开那幅《寒江独钓图》卷轴。墨色的江水,原本在画卷中静谧流淌,此刻却突然如被激怒一般翻涌如沸,掀起惊涛骇浪。
画中,那位孤独的渔翁,其斗笠竟被汹涌的浪头无情掀开,而那张面容,竟与梁哲瀚有着七分相似。
白洛妤的焦尾琴,静静地横在案头,第七弦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行颤抖。这颤抖,将画中原本细微的呜咽,放大成刺耳悲鸣,让人毛骨悚然。
“墨里,掺了人血。”
连茉霏轻声说道,她手中的银针,挑起画卷边缘那不易察觉的暗渍,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这是前朝,凌迟用的剐刑刀锈。”
就在针尖,触及渔翁鱼篓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混乱。整幅画,突然活了过来,那腥咸的江水,如同脱缰的野马,迅速漫过了冰冷的青砖地。
白洛妤眼疾手快,她的冰蚕丝瞬间飞出,试图缠住梁哲瀚的手腕,以防他陷入危险。然而,连茉霏已然被那,强大的旋涡卷入了画中。
画中江面之上,阴风呼啸肆虐,寒意仿佛能穿透骨髓。
连茉霏手持金错刀,奋力斩断那死死缠住脚踝的水草。那破旧的渔舟残骸之上,竟钉着半幅残卷,仔细一看,正是前朝状元郎的殿试卷。
原本,模糊的墨迹一遇水,竟诡异地重组起来,逐渐化作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血字诉状:“景泰三年春闱,七十六名举子溺毙江中……”
“姑娘,不该来此。”
老渔翁那破旧的蓑衣,突然爆裂开来,露出内里的森森白骨。连茉霏一个惊慌,手中的胭脂盒,失手摔碎在船板之上,朱砂瞬间混着血水,竟神奇地凝成了北斗阵图。
那白骨的指尖,毫不犹豫地点向北斗天枢位,声音阴森地说道:“破局,需斩断冤魂执念,但姑娘的执念……”
话还未说完,平静的江底,突然开始剧烈翻腾,一具具书生的尸骸缓缓浮出,数量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每具尸骸的手中,都紧紧攥着,刻有连氏暗纹的砚台。
现世的翰林院,突然间地动山摇。
白洛妤紧握着琴弦,用力绞碎了第二幅《仕女游春图》。只见画中,那些原本美丽动人的美人,此刻眼眸中,竟汩汩淌出鲜红的血泪。那血泪落地,竟神奇地凝成了“救她”二字。
梁哲瀚手持龙鳞剑,奋力劈开那隐藏着,无数秘密的藏画密室。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瞬间掀翻了一旁的檀木箱,只见那箱中整整齐齐地码着,九十九枚巫蛊钉。
而那钉尖所沾着的,正是连茉霏在生辰那日,清晨采集的朝露。
“原来如此!”
白洛妤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将殷红的鲜血,抹在焦尾琴上。紧接着,《镇魂曲》那激昂的音波骤然响起,强大的力量震碎了西墙的古画。
那纷飞的画灰,在空中缓缓凝聚,竟然形成了一幅北境地图。而每个粮仓的标记,都精准地对应着梁哲瀚后背龙鳞的裂痕。
这时,她突然面色惨白,喉咙一甜,呕出了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