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烛泪,在缠枝铜灯上,凝结成血珀。
白洛妤望着菱花镜中,满头珠翠的倒影,金丝缀玉的凤冠,压得脖颈生疼。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窗声,她不动声色地将玄铁匕首,塞进织金盖头夹层。
"小姐,该上轿了。"
喜娘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沙哑。白洛妤垂眸瞥见,对方绣鞋边缘沾着的暗红苔藓——那是皇陵地宫,独有的血苔。
八抬鸾轿,起驾刹那,她嗅到腐尸,混着曼陀罗的香气。轿帘缝隙间,抬轿人裸露的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发黑。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轿夫们的血肉如蜡油般融化,八具森森白骨仍机械地,踏着送嫁鼓点。
"停轿!"
禁军统领的吼声,被此起彼伏的骨节摩擦声淹没。白洛妤掀开盖头,玄铁匕首划破的掌心,按在轿帘上,鲜血竟在茜素红绸浸出"弑君"血书。
轿顶,突然坠下鎏金九凤冠,冠内衬着的明黄绸布,绣着前朝年号。
二
连茉霏拼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扯断了,手腕上那沉重的捆龙索。
镶满倒刺的锁链,在驼峰上无情地划过,瞬间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驼峰。
西域送亲使团的红灯笼,在漫天的沙暴中,艰难地摇曳着,忽明忽灭,仿佛随时都会被这狂暴的风沙吞噬。
她艰难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嘴唇,早已因缺水和风沙的侵蚀,而变得血肉模糊。
随后,她将藏在舌底的刀片,小心翼翼地抵住喜服的下摆,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喀嗒——”
驼铃在狂风的肆虐中,不堪重负,骤然裂成两半。刻着,梁哲瀚生辰八字的青铜钉,从断裂处滚落沙地,扬起一小片沙尘。
连茉霏的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她清楚地看到,钉身缠绕的头发,正是那日秋狩时,她从梁哲瀚箭囊,偷偷取走的那缕青丝。
就在这时,沙丘突然毫无征兆地塌陷,无数裹着腐肉的骷髅手,从沙中破沙而出。
连茉霏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手迅速拔出鬓间的金簪,毫不犹豫地刺向逼近的骷髅。金簪头那颗蓝宝石,在这一刻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光芒中,竟映出梁哲希与西域祭司对饮的场景。
三
白洛妤怒不可遏,猛然踢翻轿门,身姿矫健地跃出。
那火红的嫁衣下摆,竟意外地缠住了一具,白骨的脚踝。她毫不犹豫地,扯断珍珠腰链,奋力洒向空中,那些珍贵的南海珠,一接触到腐气,瞬间爆开。
漫天的磷火之中,竟缓缓浮现出幽冥河的幻象,阴森恐怖,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血书“弑君”二字,突然活灵活现,化作一条赤链蛇,张牙舞爪地扑向御道,妄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然而,就在这时,一匹疾驰而来的玄铁马槊,如闪电般袭来,精准地钉穿了赤链蛇的七寸,让其瞬间没了生机。
“你就这般,急着当太子妃?”
梁哲瀚的声音传来,裹着浓烈的酒气,话语中满是嘲讽与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