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昏暗的白日里大雪纷飞。
宽阔的街道上积雪渐厚,包裹严实的行人瑟缩前行。摊贩也无心叫卖。往日热闹喧嚣的云炀城街头只剩单调沉闷的踏雪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城南一处老旧宅院里闹出很大动静,附近过路之人纷纷侧目。
人有八卦的天性,尤其是街坊邻居,见到恶霸登门闹事,顾不上天气严寒,纷纷走出家门立在风雪里围观。
老宅大门敞开着,门上破旧蒙尘的匾额缠着白布,隐约可见两个掉漆的端正大字——莫宅。
风雪中,白布条随风翻飞,诉说着屋里人新添的沉痛哀伤。
街坊邻里和路人在附近七嘴八舌议论,不时朝门里指指点点。
“刚死了娘,债主就找上门,陆家丫头真是可怜。”
“可怜?她可是城南一霸,厉害着呢!据说上个月还把王员外公子的手打折了,我看这些讨债的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惹了王员外还能活蹦乱跳从牢里出来的人,背后定有厉害的人物给她撑腰。”
“可不是,死的这个陆夫人背景可不简单,过世的爹是武功盖世曾经统率武林的莫掌门,丈夫又是现任云苍派的掌门人。”
此言一出,更是激起不知内幕之的好奇心。
有人不解道:“那她一个风光无限的云苍派主母怎会幽居在此?而且过世至今也不见半个云苍派弟子露面?”
知情人说道:“据说陆掌门新纳的宠妾是他的初恋情人,他们还有个私生子,已经认祖归宗了。陆夫人曾被蒙在鼓里,得知真相岂能容忍?定是负气带着女儿离家出走的。”
一位邻居感慨道:“这陆掌门也是够绝,七年来从未亲自登门探望过母女二人,不爱也不休妻,白白耽误人家陆夫人大好年华。”
知情人士冷嗤道:“他娶的可是当年名震江湖的莫掌门的掌上明珠,掌门之位多半也是由此得来。若是光明正大休妻弃女,他不得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薄情无义的负心汉?”
听了许久八卦的一名路人摇头叹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这陆夫人也是傻,好好的云苍派不待,非要带着女儿跑到这破地方受罪。这不是成全了别人吗?”
……
围观之人越说越兴奋。老宅里动静陡然变大,还有打斗声传来,众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往里瞧。
“快追,别让她们跑了!”
咆哮声刚落,两个披麻戴孝的白衣少女从门里飞奔出来,皆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模样气质却相差甚远。
当先一名杏眸粉腮的少女清丽可人,眼神机敏。后边跟上来的黑瘦丫鬟却略显憨讷,遇事一副慌张无措的模样,前边的少女拉着她一个劲儿往街上狂奔。
“在那边!”
院里追出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骂骂咧咧朝街上两个少女背影追去。
“抓住陆知夏那个臭丫头给我狠狠打!”一个衣饰金贵的老者在几个伙计的搀扶下走出来,脑袋上还缠着带血的绷带。
见状,围观之人又开始私下议论。
福兴楼的钱掌柜虽已年近花甲,却是城里出了名的贪财好色之徒,陆家丫头被他看上恐怕难逃魔掌。
*
风雪中,街市上的平静很快被两个慌不择路奔逃的丫头打破。身后一群壮汉也嚷嚷着穷追不舍。一群人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满地狼藉。
丫鬟小玉回头望了一眼,紧张道:“小姐,他们还跟着,我们能逃脱吗?”
陆知夏镇定道:“别怕,跟着我跑准没错。”
主仆二人熟门熟路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一处隐蔽角落,成功甩掉那群蛮不讲理的人。
大冷的雪天,主仆二人却跑出一身汗,靠着墙大口喘气。
四周很安静,小玉欣喜道:“那些人应该寻不到这里,我们安全了。”
“今日勉强躲过去,往后呢?”陆知夏秀眉紧拧,直接往地上一坐,扯下头上白布擦汗。
小玉也跟着坐下歇息。
想到自己的境遇,陆知夏头疼道:“娘欠下这么大一笔酒钱,就算砸锅卖铁我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那个姓钱的又咄咄逼人。看来云炀城我们不能待了,必须尽快离开,等赚够银子再回来还债。”
小玉忧愁道:“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去哪赚钱?万一路上遇到坏人被卖了怎么办?”
“怕什么,有我保护你。”陆知夏乐观道:“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无论如何,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话音刚落,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两面包抄堵住二人去路,慢慢围上来。
“臭丫头,这回看你往哪跑。”
为了要债,姓钱的这回雇的打手可不简单,陆知夏紧张得手心冒汗。
一辆华丽马车停在路口,伙计扶着额头还在流血的钱掌柜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