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明白……”陆知夏低头,滚烫的泪水打湿手背,“这件事我决不让步!”
陆知夏一旦倔起来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陆子辰抬手轻挥,弟子们即刻拖小玉离开。
临走前,陆子辰再次警告陆知夏。陆知夏无力阻止这一切,扑进江宛若怀里大哭。
洞室内转眼只剩江宛若,她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大师兄不会伤害小玉的,只要你好好的,小玉也会没事。”
陆知夏哽咽道:“我的人生已无指望,你们为何不让我去死?”
他们各个都劝她想开点,却没人去劝那个逼她走上绝路的人仁慈些。
江宛若将带来的饭菜拿到近前,好言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吃饭,等会儿我们一起想办法。”
陆知夏绝望道:“若有其他办法我也不会寻死。”
“未必。”江宛若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乍现,凑到陆知夏耳边将刚刚想到的妙计告诉她。
陆知夏止住眼泪,眉头渐渐舒展,“妙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宛若你真聪明!”
江宛若道:“此计是否奏效不知,但定会影响你的声誉,行事之前你可要想清楚。”
“我连生死都已不在乎,还会在乎声誉?”陆知夏冷冷道:“这回我一定要成功,让爹卖女儿的计划泡汤。”
心头阴霾散开,陆知夏擦干眼泪拿起筷子。饭菜还热乎,诱人的肉香引得她胃口大开,张嘴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江宛若的计策可行,但她得先积蓄力量,之后再仔细谋划一番。
*
深夜无月,星辰黯淡。
云景院牡丹盛放的小花园里清静无人。陆子辰支着一条腿坐在花丛后的大树下喝酒,棱角分明的侧脸笼在阴影下,透着几分忧郁。
两坛酒下肚还是冲不淡他心头烦闷,他又开启第三坛酒。
“子辰。”
花枝轻曳,一名美丽端庄的中年妇人提着灯笼绕过花丛走来。
陆子辰抬眸,清冷眸子一如今夜星辰般黯淡,失落苦闷的样子也没有半点人前的威风,还在一个劲地灌酒,衣襟湿透也浑不在意。
“烈酒伤身,心情不好也得少喝点。”姜氏看出他今夜格外烦闷,将灯笼随手一放,席地坐在他身边,“若有不开心的事不妨同娘说,娘不介意听你诉苦。这几日他不在山上,周围也没有人,有话咱们可以敞开说。”
陆子辰淡淡道:“无事,您回去歇息吧。”
姜氏知道他不愿倾吐心声,说道:“孩子,我知道做违背本心的事很难受,但你必须撑住。这些年你忍辱负重、表现优异,已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接下来只需静待时机反击即可,千万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影响心绪。”
陆子辰俊眉微皱,略显不耐,“我行事自有分寸,绝对不会耽误大事。”
“娘不是这个意思……”姜氏叹了口气。她本想安慰他,话出口不知怎的又变成了督促。
母子二人沉默坐了一会儿,姜氏想起一事,说道:“他下山前又让陆乾送了几副大家闺秀的画像过来,即便你无心风月也得瞧上几眼,否则他会不高兴。”
陆子辰放下空酒坛站起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您帮我敷衍一下即可。”
姜氏也起身,看着儿子孤单背影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忧,“你也不小了,若碰到合适的姑娘可以试着相处,不要老是一个人,别人都开始在你背后说闲话了。而且,娘也衷心希望你能找到体己的伴侣,在这条冰冷血腥的路上不再孤单前行。”
“我不需要!”陆子辰抬步离开,冷冷道:“这条路危险重重,何必把无关之人卷进来。”
“可你们沈家也要延后啊……”
陆子辰绕过花丛走远,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姜氏叹了口气跟上去。
母子二人沿着花|径往回走,一路无话。陆子辰望着路旁沾染露水的牡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我恨你。”
耳边又回荡起陆知夏咬牙切齿的声音,陆子辰停下脚步叹息。
姜氏见他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担忧道:“子辰,今晚你到底怎么了?”
陆子辰淡淡摇头,“最近事情太多,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姜氏道:“累了就早些回去歇息,别再借酒浇愁了,保重身子要紧。”
陆子辰点头,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母子二人在小径尽头分开,各自回屋。
沐浴后,陆子辰坐在书案旁摩挲着一个牡丹纹饰紫檀木箱。以往每晚他都要打开看一眼才睡,今晚不知为何有些不敢打开。原来人亏心事做多了真的会害怕,但他在害怕什么呢?
终是没有勇气打开,他叹了口气,收好东西熄灯歇息。
*
两日后,陆掌门办事回山,一进门便听执法堂弟子禀报陆知夏企图绝食自尽一事,气得当场劈断一根柱子。
但陆知夏已是刘家准媳妇,惩罚归惩罚,不能有半点闪失。陆掌门强压下杀意,命人将陆知夏押回云岚院严加看管。
陆知夏被关静思洞这些日子又瘦了一圈,陆掌门担心日后亲家说他虐待新嫁娘,待她回到云岚院后命人送去许多补品,每顿让弟子看着她吃完。
自从有了新计策,陆知夏没再绝食,回云岚院后每日认真吃饭睡觉,令周围人皆松了口气。她也托这桩婚事的福日渐圆润。但眉间始终带着淡淡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