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姝璘也跟着村民下地,反正多双手,多些粮食。因收割小麦,手上多了许多口子,晚上福儿帮她清理伤口时,她直喊疼。朱祐璟在她上完药后,便进了帐中。
“夫人,想离帐,便是为了此事?”
张姝璘收起双手放于身后,点了点头。朱祐璟将她这几日的行动轨迹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何那么缺人手,她却不愿来寻自己帮忙。
“殿下,今日不早了,妾先睡了。”
张姝璘这几日睡得都很早,今日还是朱祐璟主动谈话,才说上一句话,平日基本上很少说上话。
原本朱祐璟不过问此事,就还好,一旦提起此事,张姝璘心中还是很感谢他的,毕竟她什么都没同他讲,他还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将士插入收割队伍之中,说明他并不觉得她这件事情做得毫无厘头。
鞑靼近几日算是消停了几日,张姝璘在田间坐着,刚好正午,坐在亭子里休息,和身旁的村民聊着天,连着帮了好几天的张姝璘,脸上的肤色还是发生了变化,晒黑了点。
张姝璘手中正拿起水往嘴里送,看见天空中一团又一团的黑影,往田间涌了过去,田间的百姓也纷纷上了田埂上,往空旷的地方赶。张姝璘看着刚割好的小麦,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旧布料往上盖。
上次遇见的那位老头,不知从哪儿来的东西,像是竹板编成板子,接在木棍上。只见他往空中一挥,可以说是对空中黑影,毫无威慑力,离得近的将士,顺手将老人拉上了田埂上。
福儿见虫子,老早便跑得远远的,绿枝和红枝说到底也是女子,自然是也跑了。三人站在一起,站在田埂上的张姝璘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不一会儿田边的空地上,站满了人。朱祐璟不知什么时候从营中出来了,站在人群身后。
张姝璘自小在京城长大,自小身边便有了福儿,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如今看见这般情形,早就抓上了福儿的衣服,双手攥成一团。上次让她这么毛骨悚然,还是得知陈述慈诬陷一事,看见这蝗虫成团扑向田间的小麦,如饿狼一般,将田间剩余的小麦一扫而空。
只听侧边传来声音,是男人的嚎叫,张姝璘睁眼一看,跟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便是上次背着孩子的妇女。那男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贴地哭泣,那女人,身后的孩子,也跟着哭泣。
那女人既要哄着身后的孩子,还要忍着身前男人的辱骂,与这两人之间距离不算太远,但是能听得清楚,男人是如何辱骂的。那女人曾在田间与张姝璘提过一嘴,女人的这位丈夫,成日酗酒,不务正业,女人才不得已下地干活。
那老人站在张姝璘左侧,这老人在村中威望还挺大,基本上,见人便知他的名字。不过这么些时日,张姝璘还不知老头姓名,一群人站在原地。整整一个时辰,那男人声音太吵,被将士提醒了多次后,才不出声,蝗虫成团的飞走了,田间的小麦除了张姝璘用布盖好的,便都没了。
翻地后播种,经过数日精心浇灌的小麦,在蝗虫成团的进攻下,洗劫一空。
寂静之后,突然后人,走到她身旁,抓住了她的手,是那位在田间带着两个孩子的妇人,她低着头,只是紧紧的握着张姝璘的手。
“姑娘,亏是有你,不然,这一家老小恐怕都吃不上饭了。”
张姝璘手上的伤,被妇人握痛,但她并不想因此出声。那妇人出声道谢后,身后许多人都说起了此事,说是或不是这位姑娘有先见之明,今年怕是比去年饿死更多人了。
张姝璘回握妇人的手,嘴上说着举手之劳后,便拉着福儿往营中跑了。竟看见了站在人们身后的朱祐璟,等她想要转身走向他时,已被福儿拉进营中了。
“姑娘,瞧福儿来了几天了,也没说带福儿四处见见世面。”
好久没有人,这么跟张姝璘说话了,放在整个营中除了朱祐璟,也就福儿了吧,不过朱祐璟断然不能同福儿一般,向她撒娇。
手中的茶,差点因为刚刚的妄想,倒在了手上。虎口被人用指尖轻碰,张姝璘抬头,朱祐璟从她手中接过水壶。
“殿下。”
张姝璘起身作揖,朱祐璟坐在她对面,轻咳一声。
已经猜到朱祐璟会想同她说些什么了,只不过她不知他会如何说。朱祐璟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毕后,将茶盏放在桌上。
张姝璘抬眼平视他,只听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疑问,“如此说来,夫人这般想出帐中,果真为了虫灾一事?”
许是她上次的回避,并未让他满意。张姝璘先是点头,后是摇头。
“并不全是为了此事,只不过前些日子问了绿枝红枝,才得知这城中之后两处粮仓,更何况前些年一直处于干旱,百姓本就颗粒无收。”
“军中粮食也不多,若是百姓们再无粮食,恐怕…”
张姝璘还不敢直说,若是城中百姓无粮食,势必迎来起义,那么城中必起内讧。到时候百姓们向前世,一般抢了公家的粮食,朝中的支援迟迟未到,才让朱祐璟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屡败。
朱祐璟右手扶上额头,捏了捏眉心,他似乎并不想听张姝璘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