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着皮质嘴枷面具,像现代大型犬类的止咬器。恐怖的血线在皮肤上游走,目光森寒、暴戻如同嗜血野兽。
陈雪的腿直打哆嗦,勉强撑着墙站立,“我认识你吗?”
她努力让自己不跌入那滩尸水里。
一张惨白的脸毫无预兆地贴近,他鼻尖微耸,似乎在确认少女的气味。瞳孔像夜猫一样,突然缩成一条狭窄的缝隙。
“谢谢你救了我。”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且诚恳地道谢:“你是个好鬼。”说完又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装作三分天真、三分真挚、四分漫不经心。
“你瞧,天色这么晚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我、我就先走了。”
男人注意到了少女明显的恐惧,墨黑的瞳孔紧缩又扩大,像是有某种激烈的情绪在极限拉扯。
滔天的仇恨、熟稔的眷念、无法宣泄的爱意将那张俊脸拉扯得面目全非,他嘴里的嘶吼最终汇成了一个声音。
“汪!”
???
陈雪见证了男人从恶鬼到野狗的转变,心下骇然。
他竭力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什么,但生锈的脑子早已无法转动,生前的记忆与少女的脸色一样黯淡苍白。
男人只记得要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她,他一字一顿道:“心,要么?”
“心?谁的心?你可别是个狐狸精啊,动不动掏人心窝子。”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膛,和鬼谈判起来:“你非要吃心吗?我那有个朋友,他的心可以送给你吃。”
男人大步上前,投下的阴影几乎笼罩了她,带来一种令人战栗的威压。
“慢着!”
“虽然他已经死了有一会了,我觉得还是能吃的,就在前面的破庙里。”
少女噼里啪啦的一堆话砸了过来,让他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个答起。
他的嘴唇翕动了下,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组织语言,良久才道:“林听骨的。”
“他的是吧,行。我手可稳了,班上就属我扎针最快。”
男人猛地握住陈雪的匕首,狠狠朝自己胸膛上刺,那位置正是胸骨后方、两肺之间,第五根肋间隙处——心脏的心尖上。
“哥们,你叫林听骨啊?”
他这股疯劲吓得她立刻松了手,可手上还是沾上了暗沉的血,掌心瞬间又湿又黏。
“嗯。”
林听骨攥紧匕首用力向下划动,他徒手剥开血肉模糊的胸膛,露出肋骨下的肉腔。那颗心分明还在跳动,仿佛在说——新鲜人心,现杀现卖嘞。
“送你。”
“你这也太客气了,见面礼就这般……令人印象深刻。”
陈雪做梦都没想到第一个为自己献上真心的,竟然是个男鬼,还是物理意义的献。
鬼会重复生前的行为,这个男人会不会是个为爱而死的痴情种?
她也经常目睹这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年轻人发痴病,心下了然,面对感情问题,只能“话疗”。
真是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1)
死脑子,不要唱了,高音你飙得上去吗?
见陈雪犹豫不愿收下,他的眼角有了极小的痉挛。
那双上挑的黑眸里似有狂风骤雨,从表情到眼神都浸透着无尽的杀虐,像是控制不住的大火在肆意燃烧。
“心这玩意不能随便拿。”
一拿就是杀人犯或狐狸精。
月光照在少女的乌发上,给她渡了层柔光。那双清澈眼眸里闪烁着异样情绪,她灰扑扑的脸上表情认真起来。
“我很心疼你。”
这是真的,在亲眼看见那颗在白骨里跳动的心脏时,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心宝宝,别看。
她夺过刻进血肉中的匕首:“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干我们这行,最大的忌讳就是爱上病人,薄情的人得到珍珠,痴情的人得到泪珠。”
“男人女人都会背叛你,同性恋被歧视,异性恋没有结果。唯有水仙亘古长存,唯有你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林听骨像是被路人踹了一脚的狗,露出茫然的神情。
“不懂。”
“我是说,好好爱自己,就会有人爱你。”(2)
不要唱了啊,现在是生死关头,不是ktv包厢啊!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脑子:啊?这玩意我没有,我去给你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