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陈雪给鬼新娘下聘礼已经三天了,起初她还心惊胆战不敢入睡,可一切如常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陆沛沛,不是这样的。你要开放气道,将他的头部往后仰,抬起下颌骨。”(1)
“诶,对了,就是这样。”
李贵躺在地上装晕,时不时还睁开眼偷瞄这个一连严肃教学的少女。他口吐白沫,身体痉挛着,演技精湛到能参加某综艺了。
陈雪正在教一个没有眼睛的鬼给人做心肺复苏。她遵从了沛沛想跟母亲姓的愿望,开始唤她陆沛沛。
顺便一提,陆莲那封家书已经按照上面的地址寄了回去,不出半月就会有回音。
“师妹!师父让你去祠堂。”
阳光下,张白清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活力四溢地像打了鸡血的百日誓师高中生。
“陈师妹!你原来是个大夫啊,真厉害!”
学医就像内裤,没穿过的觉得穿上一定很有安全感,这辈子稳了。但卡不卡腚、透不透气,谁穿谁知道。你说太难受了,我真不想穿了,亲朋好友说忍忍吧,有的穿就不错了。可穿的时间越久,越羞于启齿。(2)
陈雪无奈地笑了笑,草草应了一声:“师兄好,这就来。”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少年青春洋溢的身影,陈雪跟着他穿过走廊,安静地听他发牢骚。
“师父对你可真好,这才入行几天就准备收你为关门弟子。”
“我看人很准的,你可是个训鬼高手。天师道一脉可就靠我们二人传承下去了。我要努力了,不然这首席第一弟子的名号不保!”
“张白清!加油,加油,加油!”
你张小葵啊,搞清楚这里是苦逼妖鬼世界,不是傻白甜霸总现代文!
“师父,您找我什么事?”
向相正在卖力地擦拭一口腌咸菜的大缸。
这口缸饱经风霜,结了厚厚的盐晶。脚底的盆子里泡着雪白的萝卜和白菜,一旁是一大袋粗盐。
有这么为弟子改善伙食的师父,泪目,想要辞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人恭敬地行了礼,他微微一笑摆手免了,兴冲冲地冲陈雪招手:“丫头,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非同常人。这次任务你办的不错,老祖宗见了你定会欢喜的。”
“是、是吗?”
陈雪扯出一抹微笑,她蹲下身子,将萝卜白菜往缸里添。
“我们这一脉的老祖宗靠腌菜起家,那时候穷啊,就靠着些烂白菜萝卜就着黄土过日子。现在虽然称不上太平盛世,但比那时候好太多了,当时哪有这条件?”
您搁着忆苦思甜来了,应付领导两句圣经——主子高见,奴才该死。
陈雪敷衍地应和着:“是啊,是啊。”
她手脚麻利地继续往缸里码萝卜,陈年的酸菜味都怕把手腌入味了。
“现在的年轻人太浮躁,简直钻到钱眼里了。前几天我去溶月楼后厨捡了点他们不要的菜叶子,那帮厨竟然说这些东西不能白送,想要就得拿钱。”
“是啊,是啊。”
“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当晚我就让你萱姨去吓唬他了,第二天他们就恭恭敬敬地给我们送了一箩筐。”
“是啊,是啊。”
原来奴鬼还有这好处!不过是不是太没底线了。
向相哗啦哗啦倒了小半缸盐进去,似乎又觉得盐倒少了,又倒了一半,直到白盐完全覆盖了缝隙,他才盖上盖子,用布条封好。
“丫头,快给你师祖们上菜。”
这坛咸腌菜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用来供奉师祖们的,陈雪紧急撤回一条朋友圈。
供台上摆放着个豁口破碗权当香炉,里面已经积了不少香灰。一排灵位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有的木板又窄又长,有的又细又短,跟人的身材似的,像凑在一起将悄悄话。
旁边的箩筐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小东西:用旧红线穿起来的七枚铜钱、一册快要散架的竹简、几块用铜块焊起来的碎玉……
向相将那坛腌菜搬上桌,见她盯着竹筐,脸上闪现几分得意。
“这些都是我们捉鬼师身消后的法器。它们原本是寻常物件,但有了老祖宗的神力就不一样了,成为了捉鬼利器。丫头,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给老祖宗了,他们会指引你寻找专属法器的。”
向相:邪修也是修,就说老祖宗教的东西传没传下去吧。
陈雪眼神错愕,太扯淡了,这还能托梦的?
“记得对老祖宗们多说点好话,让他们往你的法器里多注入一点法力。”
张白清跪在蒲团上,虔诚地拜三拜。
“师祖们!我们一脉甚少有女子,务必让师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啊!”
陈雪见他起身连忙跪了上去,对着一坛腌菜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回头问他:“你那柄重剑就是老祖宗赐给你的?”
“对啊。我当时看话本子里侠客们都背着把无比帅气的剑,心生羡慕就求着老祖宗也给我一把。找到它可费了我不少功夫,翻了几十口棺材才找到。”
他似乎回忆起了那段盗墓的经历,一阵恶寒,“师祖们很宠晚辈的,就是方式有些……”
“那老祖宗还是挺疼人的。”
陈雪诚恳地给老人家们磕头,开始许愿一本属于自己的死亡笔记,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