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危没有察觉杨玦的异常,她正走向清度,问她是否还带着那绿膏,又是否带着针。清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时危面上欢喜,又问:“我闻朔己讲,那绿膏的气味仅是闻了便能迅速令人四肢乏力,依姑娘之见,若是直接扎进肉中,当会如何?”
清度和清央听完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欣慰她不打算取人性命之余笑道:“中针者想必将立刻昏睡,一时半刻是醒不来了。”
时危很满意这个答案,谢过两人后,拿着从清度那儿拿来的针和绿膏返回杨玦身边。
“针虽少了些,但应当够用了。”时危一边将针尖浸入绿膏,一边和杨玦搭话,杨玦却只专心复原着机关不理睬她。时危见状只得识趣地闭了嘴。
很快,杨玦便将机关回复原样,还进行了一些处理以减小其运作时的声响。两人小心清理了之前的毒针,由于太过危险,她们并未试图将毒针带出墓室,而只是用衣物将其扫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处理好了她们造访过的痕迹,时危等人察看了整间墓室,然后静待着初雪和时暮替她们“开门”。此前时危嘱咐过二人,在她们进入墓室后,等待约莫两刻,便按照杨玦先前的方式将后室再次降下。时暮机灵,墓中也无甚危险,时危放心地将此事交给了二人。
不多时,果然传来震动,很快后室便与这间墓室的门洞连通,四人顺利地出了去。
时暮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到手了,”时危对时暮挤了挤眼睛,“还给搬山派那群人准备了一件大礼。”
“阿姐真厉害!”时暮雀跃地一把抱住时危的手臂,“不过是什么大礼啊,快和我说说~”
时危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道:“先出去了再说。”
“好嘛……”时暮噘起小嘴,不甘不愿地答应。
先前时危说要让她们亲眼见识这墓的奥秘,正好此时后室带着她们到了底下那层,几人便出到外面那间伪装的主墓室,杨玦找到之前刻下记号的位置,记号果然不见了。
“这间墓室看似和我们来时经过的相同,实则是上层墓室的复制品。证据便是上下移动的后室和消失的记号。我曾在上层的主墓室刮了一小块壁画上的漆,但此处同一位置却完好无损,阿玦此前在砖上刻的记号也不见了。”时危解释道。
“建两层完全相同的墓室,其目的便是让人以为自己一直在同一层中打转,误以为这座墓只有一层。这也可以解释这间墓室为何如此空荡。可动的东西多了,便容易露馅。”
“而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掩藏真正的棺室所在。”
时暮问道:“但阿姐你说这墓只有两层,又是何意?”
“那便是你观察不够细致了,”时危善意地笑了笑,拿过灯,跃上墓室中央一根柱子,攀着龙脊将券顶照亮,“现在看清了吗?这两边券顶的高度不同。你想想看,这般两层相叠,中间是不是会空出什么?”
“原来如此……但为何要这么做,建成三层也是一样的吧?”时暮仍有疑惑。
“我也不确定,许是为了减少盗洞直接打在中间一层的机会吧。”
这些尚未解决清度和清央关于盗洞消失的迷惑。
时危走在前头,带领一行人穿过墓室,进入甬道,边走边说:“阿暮说得对,‘藏于涸燥者宜浅’,此墓虽比不得地下十数丈的墓深,但相较于一般藏于山脊的墓还是深了些。现在想来,我们当是将盗洞打在了下层。而这一侧其实有两条甬道,它们都能移动。我们进来时,在这条甬道中经历了两次震动,想是被它从下层带到了上层。而当下层甬道归复原位,上层甬道便降下与上层主墓室连通。”
她们来到“投石问路”前,时危道:“我们从此处折回,待到地面一震,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石门前,想来便能见证我方才所言。”
诸人依言照做,果然见到门洞消失,变成墙壁,又再度出现。方才她们从墓室进入甬道时并未触发这机关,看来这机关的触发还与行进的方向有关。
“这便可以解释甬道为何这般长。”杨玦道,她对于自己下铲定位一事仍有些介怀,“若是短了,便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清度有所疑问:“可若有上下两条甬道,为何我们只开了一回石门?”依方才所见,石门是随着甬道而动的,那么另一条甬道应有另一道一样的门才是。
“想来两道门之间有机关勾连,其中之一的任何变动,都会使另一道产生同样的变化。这不难实现。”杨玦推测。
“那我们要去上层的甬道看看吗?”时暮问。
“你还想在墓中绕一圈?”时危挑眉,她已经走得烦了,若是去了那条没有盗洞的甬道,她们想要出去便又得前往后室,再绕回来。
这话果然让时暮打了退堂鼓:“那还是不了,左右咱们已经知道这墓是怎么回事,便不去了吧……”
于是一行人仿照令后室上升的方法,成功使甬道开始下降,又将她们带回了下层。
途中清央好奇地问:“杨姑娘是如何看破其中关窍的?”
“震动的时机,还有门,”杨玦淡淡答道,“对着土石的门,与凭空出现的门洞。”
清央低眉沉思片刻,便明白了杨玦的意思,或许只有当后室停于上层时,墙上的门后才有路可走,而其所通之处,或许便是上层甬道中出现的那个门洞。这真是一座将人耍弄得团团转的陵墓,若非杨姑娘聪慧,她们怕是绕上十天半个月也出不去,得困死在地下。
“我们不用去那扇门后看看吗?”清央疑惑道,她记得时危说过要摸清此墓构造的。
杨玦摇头,低头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却邪,道:“方才问过阿却,它已闯过一回,里头无甚可看的。”
清央不由想起在棺室中被却邪和吞金吓到的情形,有些无奈地笑道:“却邪着实是只聪慧的灵兽。”对此杨玦只是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对她点头致意。
无惊无险地通过了“投石问路”,一行人终于找到了盗洞,重新见到了天光。
时间的流逝在地下变得模糊,她们这才发现这一去便是三个时辰,此时东边的天已翻起了鱼肚白,太阳似乎下一瞬便要从山后鱼跃而出,而干净的空气将肺腑中的污浊洗刷一空,令清晨雾气缭绕的山林更似仙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