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图拉真同床共枕的第一个夜晚只能用折磨来形容。

卧室里的床大小合适，他们两人的也都不算胖，空间充足，但图拉真就是有能耐将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变得十分煎熬。

洗好澡后，杰森眼睁睁地看着他擦干身子，穿上内衣和衬衫，再把扣子严丝合缝地一粒粒系好。

从审美的角度来说，图拉真的身材着实不错，八块腹肌线条分明，相比于杰森稍微瘦了些，但也称得上是体态匀称。

可是最关键的问题不在于他的身材——哪个正常人会穿着衬衫和西裤睡觉？

杰森为了在这位政府官员面前留下一个良好的形象，已经破例换了身睡衣睡裤，就是想要看起来“正式”一点，可还是比不上西装革履的市长先生。

“你认为穿这身睡觉很酷吗？”杰森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或许吧。”图拉真不知所云，估计是在走神。

好不容易洗漱干净躺上床，杰森发现图拉真压根就没合眼，而是规规矩矩地侧躺在他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璀璨的蓝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

更让人气愤的是，图拉真洗完澡后头发都没吹干，湿漉漉的发梢有意无意地蹭到了杰森的胸膛上，把他新买的睡衣都弄潮了。

“你有病吗？”

“或许吧。”

图拉真可能觉得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了，但杰森却被弄得彻底睡不着了。既然对方看上去并不困，杰森决定和他闲聊几句。

“我还不怎么了解你呢，市长先生。”

“请叫我监政官，陶德少校。”

“无所谓了。”杰森不想理会军政府在官职称谓上搞的无聊文字游戏，“你看上去只有20多岁，却当上了准将，这可不常见。”

“你是想听我讲述一份传奇的履历吗？”图拉真摇了摇头，“不，这并不存在。早年间我是个在哥谭街头流浪的孤儿，后来被军方成员收养，再然后就是上军校、工作，最后被派到了这里。”

杰森莫名觉得这样的经历似曾相识。如果图拉真小时候也是个流浪儿的话，没准他们以前还偶遇过。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年轻就当上将军？”

“因为我的养父是现任中央军政府的首脑兼独裁官涅尔瓦将军。”图拉真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显赫”的家世。

“从军衔上看，我的确像是凭借裙带关系占到了便宜，但实际上哥谭的职位是个没人想要的烫手山芋，将军为了显示无私把他的养子送了过去——毕竟在某种意义上说我也算是半个哥谭本地人。

而准将的军衔，也仅仅是为了和行政级别相匹配。”图拉真语气里不带有一丝埋怨，只像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听上去像是个狠心的人。”杰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养父。

“不，他是个好人。”图拉真似乎相当尊敬他的养父，“我们在政见和理念上都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尽管如此，我们从未产生过冲突，这么多年来甚至连吵架都没有过。”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杰森完全不能理解。他和养父蝙蝠侠曾因为意见不合，发生过许多惊险刺激的事情，相比之下，图拉真的父子关系显得有些太过和谐了。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头罩的颜色，要把它涂成粉色，你会怎么想？”图拉真问了一个这样突兀的问题。

“我会认为你是个神经病。”

不，你本来就是个神经病。杰森腹诽道。

“这就对了。”图拉真对杰森的回答相当满意，“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观点。这就和红色与粉色一样，无关对错，只有异同。

我们既不能改变自己，也不能改变别人——将军总是对我说，无论有再大的分歧存在，我们各行其是就好了。”

“这就是你容忍我们这些义警存在的原因？”

“确切来说，哥谭已经没有义警存在了，你们所有人都被合法化了。”接着图拉真话锋一转，“我对蝙蝠侠也持有同样的观点。

他是个好人，我不认同他的做法，但仍会默许他的行为——蝙蝠侠不是敌人，我的枪口也永远不会朝向他。”

杰森沉默良久，思索了一会图拉真的话，才接着问道：“你有听说过我和蝙蝠侠之间发生的事吗？”

图拉真点了点头：“当然，红头罩和蝙蝠侠的对峙已经成为了哥谭广为人知的都市传说。”

“你对此有何看法？”

图拉真冷静地分析道：“如果我是你，我会先低调地、不计一切代价地把小丑干掉。等蝙蝠侠找上门的时候，再诚恳道歉，真心悔过，然后——”

“然后继续我行我素。”杰森突然感觉很想笑，“我发现你真挺坏的。”

“我是个实用主义者。”图拉真振振有词，“并非所有人都像是你和蝙蝠侠那样的倔驴。”

杰森报复性地在图拉真的肚子上捶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