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问就是裤子会被尾巴撑爆。
方浅真的再也不想回顾看到那个画面的感觉了！
白天的时候，方浅会出门工作，喻文州便呆在家里，方浅不知道他一条鱼的时候都会干什么，不过想来应该是学习方面的事情，他现在都在自学高中的知识了，速度快到令人害怕。
偶尔喻文州也会出门，回来的时候会带上一些战利品，比如说珍珠、珊瑚之类的东西。他第一次带的战利品，就是一株巨大的红珊瑚树，他想把它送给方浅，作为她收留他的报酬。
方浅本来不想要，但在听到她的拒绝后，喻文州说：“那浅浅是想包养我吗？”
这一句话直接把她听蒙了。
“我听网上说，人类的女性有时候会花钱包养漂亮的人类男性，女性会给男性花钱、买衣服、送礼物，浅浅也给我花钱、买衣服、送书本，所以我是被浅浅包养了吗？”
“没关系，我愿意被浅浅包养。”人鱼笑得很温柔，“虽然我不知道被包养的人类男性会不会反过来给包养她的人类女性礼物，但是我想给浅浅礼物。既然浅浅不要报酬的话，这个就当做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方浅说不出话来。
傻鱼，你的这株红珊瑚树都能让我养不知道几个你了！
方浅虽然不熟悉红珊瑚，但她毕竟自幼住在海边，听得多了，也就有所了解。就人鱼拿来的这株红珊瑚，从品相来看，可以算得上顶级，再加上这惊人的大小和重量，就是把“贵”字写在了身上。
她最后还是收下了来自人鱼的馈赠，明明距离一夜暴富只差卖掉红珊瑚的距离，可方浅却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做，而是把它放在了家中，当做装饰物。
见方浅收下了礼物，那之后喻文州时不时的会带来一些别的东西，方浅看情况会适当地卖掉一些，以此来补贴家用。
除此之外，喻文州还学会了如何做菜。
要知道，最开始他们家的饭菜都是方浅做的，而自从喻文州学会以后，家中大厨的身份就从方浅交接到了喻文州的手中。
不得不承认，喻文州烧的要比方浅烧得好吃多了。
渐渐地，方浅已经完全适应了与一条人鱼同居的日子。
虽然最开始是这条人鱼碰瓷的她，而且看起来很好说话，有时候却意外的固执，晚上睡觉的时候腿还会变成尾巴，但是他长得非常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做菜还特别好吃。
有这样一条同居的人鱼，哪怕他是一条人鱼，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然而这一天，在方浅回家以后，她却没有看到本应呆在家里等待她回来的喻文州。
一开始方浅还以为他只是没有听到，故而还往里走了几步，口中喊着他的名字：“文州？”
她走到餐桌旁，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菜，厨房里，饭也已经煮好了。
是出去了吗？她猜想。
方浅想等喻文州回来，所以她没有立刻开动，而是回房间打发时间去了。
然而她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那条本该归家的人鱼还是没有回来。
她饿得受不了，就先吃了饭，把剩下的菜放在电饭煲里保温，并写了张便利贴在上面。
【饭在这里，记得吃哦^▽^】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很不习惯。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看到他了。
可是，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她身边的位子依然是空落落的。
方浅走到厨房查看，便利贴仍然贴在电饭煲上，里面的饭菜没有被动过。她这才终于意识到，那条人鱼不会再回来了。
她怔怔地盯着那张手写的便利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真的被一条人鱼碰瓷了。
那条人鱼，凭借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漂亮的脸蛋蛊惑了她，住在她的家里，占据了她心里的一块地方，骗走了她的感情，接着又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方浅其实并不爱哭，只有非常委屈的时候才会掉眼泪。
然而这一天，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抱着一株漂亮的红珊瑚树，独自一个人无声地落泪。
>>>
距离喻文州离开，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方浅的生活看似正常，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没有适应失去了人鱼的日子。回到家没有热腾腾的饭菜，也不会再有人欢迎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没有人跟她抢被子，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本无趣的模样。
她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创了个小号在论坛里发了一个帖子：
《被一条人鱼碰瓷赖上后把他带回家养，和他同吃同睡结果某天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怎么办？》
发出这条帖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帖下的回复大多是在问她是哪个网站的作者来论坛找灵感，还有人觉得这个剧情蛮有意思，想求一个书名；也有假装相信的，问她人鱼长得好不好看，唱歌好不好听；还有一类，就她所说的这件事情发表了观点，告诉其他人如果有人遇到相似的情况，千万不要沉溺过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方浅看完大家的回复，只觉得心里更加失落了。
她也好想放下啊。
其实方浅至今不清楚，她和喻文州之间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类型，她只是很明确地知道，这条被她取名为喻文州的人鱼，是爸爸妈妈去世过后，她唯一的家人。
可是现在，这个家人也不要她了。
……
又是一个满月夜。
港口处格外的热闹，这里聚集了许多因传说而来的人，他们在这里租船，准备驶往深海。
话虽如此，一月又一月，租船的人那样的多，可迄今为止从未有人真的听到传说所言的人鱼的歌声。
就连方浅这个真正见到过人鱼的人，也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
她本来只是从这里经过，可看着那些旅人们满是期待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她走上前去，也租了一条船。
事实上，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样小的船，其实很难驶向深海，许多人说是要去验证传说，但其实往往还未抵达深海的区域，就已经因为害怕广阔无垠的大海选择返程。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学外地的旅人租船，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租船的人见她只有一人，还问她要不要雇佣船夫。
方浅婉拒了。
她会行船，很小的时候就会。
方浅在海面上行驶着小船，不由得回想起爸爸还在的时候，那时他就是这样带着她在一条小船上，为她展示美丽的大海。
可是后来，爸爸为了某个富人给出的高额报酬，选择独自一人前往深海去寻找传说中的人鱼。
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爸爸假如还活着，会想到他的女儿在这么多年以后，像他一样在夜间独自出海吗？
方浅不知道答案。
夜晚的海风撩起她的发丝，这里还是浅海，有许多旅人的船，她能听到他们在船上的谈笑声，十分热闹。
渐渐地，有船选择了放弃，他们将船掉头，准备回到港口。
而方浅依然行驶着这艘小船，驶向那未知的海域。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些累了，她停下来，坐在船上，仰起头看夜幕中的那轮满月。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场梦。梦里的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在满月的夜晚行驶在海面上，后来，一阵浪拍了过来，她掉进了海里……
处在如此相似的场景中，方浅不由得想，过一会儿，海面上会掀起浪涛吗？她会像梦里的自己一样跌入海中，和父亲一起沉眠在大海里吗？
她其实不想死。
她只是……还想再见一见那条人鱼，只要见过，就可以了。
然而方浅没有看到人鱼，同样的，也没有浪。此处风平浪静，四下里只有她的这艘小船。
方浅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决定放弃了。
就在她准备将船调头的时候，一阵空灵的歌声从渺远的天际传来。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方浅看到眼前的海面泛起涟漪，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水而出——
是人鱼。
是她的人鱼。
那条被她取名为喻文州的人鱼，那条不告而别的人鱼，就这样在满月的夜晚，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的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王冠，手中握着权杖，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一样。
他还唱着歌，用她听不懂的、人鱼的语言，唱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之歌。
方浅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瘫坐在船上，双手捂住嘴，无法抑制地往下掉眼泪。
人鱼看到她的眼泪，向来从容的神情闪过一瞬的惊慌失措，他从水里浮上来，用没有握着权杖的手替她擦眼泪。
他说：“浅浅，不要哭。”
可她却越哭越凶，边哭边骂：“混蛋！碰瓷鱼！大骗子！既然走了就别回来了！”
人鱼把权杖丢在了一边，用双手环住她，把她拥入怀里，他说：“对不起。”
方浅想要把他推开，可是他的力气还是那样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推不开，她气急了，一口咬在他的脖颈处。
可即使如此，人鱼还是没有放开她。
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着“我回来了”。
好像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方浅最后选择了放弃挣扎，干脆在人鱼的怀中哭了个痛快，哭完后又胡乱地蹭着，把眼泪全部抹在他身上。
人鱼变回了他人类的模样，抱住他的人类，和她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家。
……
>>>
他们又恢复了一人一鱼一起生活的日子。
喻文州从海里拿来了很多珍宝，把它们放在属于他俩的小屋中，因为他知道，虽然方浅不说，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其实非常喜欢这些闪亮亮的东西。
方浅一开始还很震惊，问他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喻文州说：“是从人鱼宫殿里拿来的。”
“你洗劫了人鱼宫殿吗？”她瞪大眼睛，而后又担心地问，“你会不会被其他人鱼抓住啊？”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起来。
坐在他怀里的方浅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有些不满地拿手肘顶了他一下：“有什么好笑的，我这不是在关心你嘛！”
喻文州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很轻地说：“没关系的。”
他在方浅看不到的地方，笑得极其温柔。
他说：“因为，整座宫殿都是我的。”
“……哈？”
方浅这才知道，原来她捡到的这条人鱼，本来是人鱼族的王子。
人鱼族以雌性为尊，雄性人鱼属于最底层的阶级。按理说，王子的这个身份能够让他不像其他雄性人鱼那样过得十分悲惨，但他却被卷入了几位姐妹争夺权柄的斗争中，明明一开始他并没有夺权的意图，可是在他人的博弈里，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就是为什么方浅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他会像鲸类一样在沙滩上搁浅，还一副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因为彼时他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可在众多人鱼的围攻中，他即便再厉害，也无法扭转局势，只能在被杀之前奋力地朝着海岸线游去，试图从人类这里寻找生存的出路。
庆幸的是，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人类。
这个人类不仅把他救了回去，给了他住所，还让他学习人类的知识，为他买了许多东西。
这大概是人鱼王子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在一次的捕猎中，他被人鱼族发现了。虽然当时他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但他却很明确地知道，如果不解决这个隐患，他没有办法和他的人类一起生活下去。
于是，他最后为她做了一顿饭，没有留下任何信息，独自离开了。
他的姐妹果然不准备放过他，当他再度回到海洋，就面临着来自姐妹们的追杀。
这一回，他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愚蠢地直面多方攻击，而是用他学会的人类的知识，巧妙地引得他们互相厮杀，而他则在一片混乱之中，夺得了属于王的权柄。
“所以说，你现在是人鱼族有史以来第一位国王咯？”
“嗯……是这样的。”
方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陷入沉思：“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他还是那副很温和的样子，一样看过去，就属于被人欺负都不会吱声的那种。
“你不用看出来。”喻文州笑，摸着她的头发，“你只用知道，我是属于你的人鱼就够了。”
方浅不说话，把头埋在他怀里，试图遮挡住耳廓的红。
喻文州见状，笑得更欢了。
……
就这样，人鱼和他的人类爱人一直一直地生活了下去。
他们没有孩子，于是，人鱼选了另一条小人鱼，教导着她如何管理族群，然后，他提前将权柄交给了小人鱼，自那以后，他就彻底地属于他的人类了。
人类逐渐开始衰老，人鱼却一如既往地年轻。
后来，人鱼发现他的人类时不时会偷偷地照镜子，摸自己脸上的日渐明显的皱纹，于是他悄悄地离开了半天，等他回来以后，人类发现，她的人鱼也像她一样，脸上有了皱纹。
人类老了，白发苍苍，人鱼也和她一样，白发苍苍。
他们一起在晚上看满月，人鱼想起他很早以前学过的人类成语。
白头偕老。
他想，他们这也算是白头偕老了吧。
他抱着渐渐失去呼吸的人类，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人类不再回应他。人鱼变回他年轻时候的模样，温柔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他轻轻地吟唱着一首歌。
如果人类还醒着，她一定能够听出来，这是他们重新相遇的那个夜晚，她听到的歌声。
人鱼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是人鱼族用来求爱的歌。
他化作人鱼的形态，和他的人类一起，坠入深海。
人鱼慢慢闭上眼睛。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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