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秦凯刚好过来找婉真,听见那句,回头扫了那男的一眼。
对方立刻闭嘴,识趣得很。
“忆芝姐,”秦凯转头看向她,语气忽然认真,“疫情那会儿的大白,是不是也有你们?”
忆芝拿起汽水,喝了一口,“我们只是其中一部分啦。那些大白队伍里有机关单位抽调的,也有志愿者。街道那几个人,撑不起全城物资线。”
秦凯点了点头,“那会儿我们在学校封着,吃的喝的都靠你们往里送。”
忆芝笑了笑,“高校一般对口的是区里、或者教委系统。我们主要负责社区,尤其是老年人和困难户的物资配给。”
“反正,在我眼里,大白就是你们。谢谢你们了。”秦凯说这话时眼睛弯弯的,像那种认真交作业又带点腼腆的好学生。
忆芝“哎”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汽水瓶,“也谢谢你记着。”
婉真这会儿还翻着她朋友圈,忽然抬头,语气变得认真,“你平时管那么多事情啊,不烦吗?”
忆芝想了想,说,“还好吧,事儿都不大,但总要有人做。”
她停了一下,随口打了个比方,“就像开赛道,车再好,车手再快,也得每天有人先清理赛道。我差不多就是清赛道的那个。”
于婉真听了,突然想到自己刚才说Q5是保洁车那茬,那句玩笑确实有点不合适。
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把手里的啤酒杯举起来,轻轻和忆芝的汽水瓶碰了一下,小声说了句,“Sorry啊。”
忆芝也笑着和她碰了一下,“没事儿,我确实开那车来的。”
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
这些人、这些局,都是靳明的一部分,抹不去、改不掉。
她不是来被接纳的,但她接受他们的存在,就像路过一场事不关己的派对,仅此而已。
于婉真这才彻底放松了,又好奇地问起她平时工作上的事。
靳明站得不远不近,背对着他们。
秦逸还像往常一样聒噪,在他耳边叽里呱啦地说着今年冬天国外几个雪场的雪况预测,哪家新开了酒廊,哪家餐厅还能吃到鹿肉。
他听着,也没真听进去,嘴上应和着,心思却飘在另一边。
这些人,他太熟了,从小看到大。是什么底色,有几分伪善,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她应付得比他预想中更从容。
他原以为,今天多少还是得替她挡几句。可事实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退让半分,既没有讨好谁,也没故作高傲。
她甚至没有花太多心思去应对,就把这群人放在了刚刚好的距离上。
秦逸看出他魂不守舍,凑过来撞了下他肩膀,“瞧你耳朵都竖着呢,还在这装淡定,赶紧过去找人家啊。”
靳明没理他,转身就往忆芝那边走。
秦逸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完蛋,真栽了。”
忆芝看见他,眼睛一下就亮了,笑容温温的,像是今天这群人、这堆事,从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我有点累了。”他走近,低声说,“走吗?”
她挑眉看他,“累你还喝酒?”
“高兴。”他笑得有点懒,眼里还带着一丝倦意,“再说了,我还有‘一只司机’。”
她眨了下眼,利落的站起来,做了个手势,“好嘞,靳总这边儿请。”
上了车,靳明自觉坐进副驾,绑好安全带,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她眼神稳稳的,倒车动作利落,神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今天……”他慢吞吞地开口,“挺厉害的。”
“是吧,街道办大妈今天发挥稳定。”她语气轻松。
他轻轻笑了一下,手动了动,想拉她,又怕打扰她开车。
反倒是她先把手伸了过来。
他的手掌马上包住她手指,一点点收紧。
“……忆芝,”沉默片刻,他忽然低低地喊她的名字,“今天他们有些话,挺不中听的。”
他还想说什么,她却先打断了他。
“他们不重要。”她看着前面的路,“他们也代表不了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宽慰,“你不会觉得,我连这都分不清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悄悄地和她扣紧。
“我们小罗,谁都不怵。”至此他才松了半口气,声音也轻快了些。
“都是普通人,有什么怵不怵的。”她语气随意,轻轻晃了晃脑袋,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得意。
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一天的喧嚣、警觉,到这一刻,才终于有了着落。
他觉得,好像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