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陈少爷,很像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她还以为是阿铖。
可是阿铖早已死在了四年前的饥荒里。
在台上唱歌时,沈心柔的目光在台下搜寻了一番,目光定在靠后的位置。
那位陈少爷坐在那里,他的对面是李经理,秦忠站在李经理身后,几人似在谈论什么,目光都没有往台上看。
沈心柔觉得他的眉眼与阿铖实在相像,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位陈少爷举手投足间,流露着难以言喻的温和。
而阿铖,在底层摸爬滚打,性格狠厉乖张。
一曲唱完,台下响起掌声,是那位陈少爷在鼓掌,他看向她,微微一笑。
众人沉寂片刻,都纷纷鼓掌,甚至有人喝起彩来,场下一时热闹非凡。
来这里这么久,还没有人给她鼓过掌,她看着他,回以微笑,以示谢意,然后转身退场。
回到化妆间卸妆,不多时,李经理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夸赞道:“今天表现不错,陈少爷都给你鼓掌了。”
“之前他来你不把我赶下去了吗?今天怎么……”沈心柔诧异地看着李经理。
今天怎么没赶?
“那天大老板一来,刚好看到……”李经理咳了咳,继续道,“你下台,就问我,我说你是新来的,他说要给新人机会,每次都听同一个人唱,听众会腻。”
“这位陈少爷是?感觉他来,李经理你很重视。”
“这家舞厅都是陈家的,我能不重视嘛。”李经理呵呵笑了几声,继续说,“你继续努力,我先走了。”
目送走李经理,沈心柔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回家。
一出舞厅,外面的风依旧很大,她裹紧大衣,眼角瞥到,路灯下站着的男子。
他身材高大挺拔,风掀起他黑色大衣衣角,侧脸轮廓分明。
他将手中的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随风散去。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力量促使沈心柔走到他面前。
“陈先生,今天谢谢你为我鼓掌。”沈心柔仰脸看着他,微微笑着,眉眼柔和。
陈淮之看着她,微微一愣,片刻后,放下手中的烟,在灯柱上摁灭。
一只手在沈心柔头顶轻柔地扫了扫。
沈心柔先是疑惑,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扫烟雾。
“你今天唱得很不错。”他回以一笑,镜片后的眼睛静如深海,“第一次在台下看你的时候,李经理给我说,你唱得虽然不好听,但很能吃苦,回家也一直在练习。”
“我每次来,都能看到你在进步。相信假以时日,你就能独挡一面。”
说完,他朝她笑了笑,笑容极温和。
“你看过我很多次吗?”印象里,她只在今天见过他。
“可能四五次吧。”
沈心柔轻轻哦了声,可能是自己唱歌时没有目视全场的习惯。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身侧,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跑下车,将后车门打开。
“少爷,请上车。”西装男恭敬地伺立在旁。
陈淮之看向沈心柔,问道:“你怎么回去?”
“额,”沈心柔有些局促,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我可能走回去。”
她身上已经没有坐车的钱了。
“你住哪里,远吗?”
“不远,就在十里弄堂那边。”
陈淮之看了一眼天色,又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我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沈心柔忙摆手。
陈淮之看着沈心柔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他笑了笑:“难不成,你怕我是坏人?”
“当然……不是。”虽然她心里确实有点这样的想法。
“那上车吧。”
不好再拒绝,沈心柔只好上了车,拘谨地坐着,旁边的人明明看着十分温文尔雅,但是她总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压得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陈淮之看向她,先一步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的尴尬。
“我叫沈心柔,”沈心柔说完,又补了一句,“不知先生你尊姓大名。”
“尊姓不敢,我姓陈,叫陈淮之,你叫我淮之就好。”
听他说话,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好的,陈先生。”沈心柔自觉,自己假笑扯得脸都快抽筋了。
她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车停了却不知道怎么开门,手撑在门上往外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
身后的人倾身过来,帮她把门打开,沈心柔尴尬回头,陈淮之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心下一阵慌乱,垂下眼来,对他说了句:“谢谢。”
“是我照顾不周,该下车给你开门的。”
他好像,一直都这么谦逊有礼。
看着女子小跑上楼的背影,半晌,陈淮之缓缓道:“开车吧。”
车开动,车灯的光亮刺破小巷的漆黑,他看着窗外,眼底漆黑一片。
回想起,半月前,他在这条巷子里遇到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沈心柔。
“这个人,你明天去调查一下,再看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
“少爷,您是?”西装男坐在副驾驶,侧过身看向陈淮之。
“我怀疑她和先前的那几个人一样,是故意接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