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
呛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无尘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手中的魔焰瞬间熄灭,缠绕剑身的黑气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
猩红的魔纹如同潮水般从他脸上急速褪去,露出底下那张因失血而惨白如纸的年轻脸庞。
他缓缓低下头。
惊鸿剑那霜寒彻骨、纤尘不染的剑尖,精准无比地划过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剑锋轻易地割裂了皮肤,速度太快,那道细小的伤口正缓缓显现
肌肉、气管一层层出现缝隙……带来一阵短暂的、奇异的冰凉感,随即是窒息。
没有刺入心口,而是咽喉。
一个足以瞬间致命,却又……带着某种微妙精准的位置。
温热的液体顺着剑锋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死寂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他手中的玄铁剑,“哐当”一声,再次脱手坠地。
江无尘的视线开始模糊、旋转。他最后看到的,是苏钰遥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冰冷,深不见底,
“我看过你的梦。”
苏钰遥说:
“孽障,你真恶心。”
话音未落,江无尘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带着气泡的鲜血,堵住了所有声音。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急速坠向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沉沦之前,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飘散在洞窟冰冷的空气中,分不清是来自现实,还是他崩解的识海。
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向前软倒。
霜色的剑身,被温热的鲜血染红,蜿蜒而下,像一道凄艳的朱砂,缓缓流向了那握剑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
霜色剑光敛去,惊鸿剑归鞘。
苏钰遥广袖轻振,他看也未看软倒在地、脖颈间鲜血汩汩涌出的江无尘,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地扫过洞窟入口方向——那里,几道因剧烈灵力波动和魔气爆发而被吸引来的身影,正惊骇地僵在原地。
“清…清溟真君?!”
“他…他把江无尘杀了?!”
惊呼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小小的山洞口炸开,随即化作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顺着结界内外无形的联系,瞬间席卷了整个仙门大会的云台!
“什么?!苏钰遥亲手诛杀了自己的徒弟?!”
“就在结界里?!当着其他弟子的面?!”
“魔胎果然还是魔胎!清溟真君大义灭亲!”
“好狠的手段!好快的剑!”
……
“啧啧,为了撇清关系,连亲手教导的徒弟都能一剑毙命,这清溟真君……”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震惊、恐惧、鄙夷、幸灾乐祸……
苏钰遥方才请命诛杀的话语犹在耳畔,如今血淋淋的结果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天衍宗主脸上那点强压的得意终于彻底绽开,抚须大笑:
“清溟真君当真是……雷厉风行,大义灭亲!佩服,佩服!”
玄霄掌门脸色铁青,看着璇玑镜中苏钰遥踏出洞窟、霜色衣摆上那抹刺目鲜红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想说什么,却又被这铁一般的事实堵了回去。师弟啊师弟,你这又是何苦。
他知道江无尘对于苏钰遥来说,不过是个饰品。
收留前世仇家,教导魔胎成材,能让苏钰遥装点门面。
现在江无尘失去了作为装饰品的价值……
也好,起码保住了钰遥。
云澜真君抱着手臂,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镜中苏钰遥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疯子!这家伙绝对是个疯子!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剑光,那血……太快,太利落了,反而不符合苏钰遥的性子。
按理说,如果他当真到了对江无尘恨之入骨不得不诛杀的地步,应该会像猫捉老鼠那样慢慢折磨致死。
林疏月捂住嘴,杏眼中瞬间盈满泪水,难以置信地看着镜中倒地不起的身影,只觉浑身冰冷:
江师弟……师尊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