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祁九清很清楚,把这事捅到明面上,也只会被草率的大事化小。
他从第一次走出祁家老宅就知道,自己是一个道德感较低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小时候没培养好,长大了,只有好好遵守白纸黑字的规矩,老老实实的学着分辨好坏对错,才能正儿八经融入人类社会,不做叫人家犯难的错事、坏事。
可融入了社会,他才知道这世上的人大多有病。人人好像都是要去学着,才能做一个普通的好人的。
他才知道,人生来就是野的、不受教的,生命为了生存,本能就会争抢兄弟姐妹的资源、父母的关注,会有“想得到”的欲望,会具有攻击性。
只有被正确的教育了,驯养了,才知道他人的生命也很可贵、知道要与人为善,才知道平等、谦让。千百年都没被淘汰的伦理道德,为什么能被奉为圭臬,为什么都说要克己复礼,按行自抑?
人又为什么要从哺乳动物里单拉出来取个一撇一捺的新名字?
为什么多数人会在思维成熟中,尽力收敛自己尖锐的棱角,把自己的变得光滑柔软,避免伤害到亲人、爱人,伤害到这个半好半坏,但却值得留恋的社会?
普通人大多都要在成长中这样问一问自己,祁九清也不例外。
所以每当他见到扰乱秩序的过激行为时,总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厌烦。
大概我有什么英雄病吧。
这么想着,青年就开始清点手里的五雷符。
邱嘉怡震惊的看着他,显然已经了解了这小子的脾气。
这附近把守的人不少,季景淮看着祁九清在自己身上贴了隐身符,偷偷摸摸的绕了仓库一圈。仓库里,“李夫人”已经检查完要出来,包含那个佛珠男在内,另有一个长得比较清秀的男人一起跟着夫人上了车。
姓顾的则单独去了另一辆车上,很快,两辆车便离开了。
祁九清又一次巡查了一遍,确信在场的邪修已经走的干干净净,这才回到季景淮二人身边。
季景淮对他点点头,起身去吩咐司机先行一步,并叫他花钱买个人传话给警察和记者,由于怕被发现,车子一开始就停的很远,又是一个地势偏高的上坡,逃跑很是方便。
王叔很久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了,心惊胆战的走小路开车回了城区。
三人蹲了二十多分钟,邱嘉怡后知后觉的问:“其他人怎么办?”
祁九清面无表情的引爆了一张符,瞬间,天降惊雷劈向一处废弃生锈的储料罐,发出剧烈的声响,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吓得原地趴到,紧接着,便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看。
天上雷云滚滚,很快便有第二道雷落下,门外的人惊惧的看着这景象,颤抖的大叫:“快出来!雷快劈到这儿了!里面的兄弟都快出来!”
在天地异变的灾难面前,多数人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听到命令就盲目的去执行,于是所有的看守都快步跑到了院前,一个挨一个的挤在空地上,还有反应不及的人被同伴拉扯出去,茫然的看着突降的天雷。
一个还年轻的小子被震得晕头转向,他问自己大哥:“这不是冬天吗?”
大哥也傻眼了,好在年纪大,心态稳,一咬牙,脑子就清醒了几分:“接着跑,远离这片工厂!”
祁九清默默看着一群人四散离开,点完了人数,一手捡起了邱嘉怡,一手扯着季景淮,快速去往之前停车的上坡路段。
这里地势高,恰好能一览看守和仓库,季景淮再一次清点了人数,对祁九清点点头,青年便引爆了最后几张符咒。
邱嘉怡看着底下噼里啪啦的仓库,大铁门被劈的焦黑,无语的问祁九清:“这里面要是什么粉末,你不完蛋了,人人都吸两口。”
祁九清怕她看起来费劲,捻起她放在自己肩头:“我都看过了,里面是饼块,而且我特别挑选了一些干净的角落贴的,连根易燃的干草都没有,就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结束了,就只能劈塌一两面墙。”
他指了指雷云刚开始的方向:“那边这么严重,只是因为有很多铁制品,前两处地方,我选的是楼梯和储料罐。”
果然,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办到的,那雷多数落在一些墙角院边,剩下几道直直落在了水泥房顶上,硬是把顶给劈漏了,里面的东西晾在光天化日之下,没烧着半点。
邱嘉怡无话可说,抽出自己的一只手,对他比了个棒:“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季景淮干这种刺激大胆的事的时候,好像总是兴致十足,上次爬墙也是,他甚至学着邱嘉怡的样子,生涩的给他学了一个棒:“随想随做,且能够做的很好,也是一种能力。”
祁九清被夸的面色红润,谦虚的摆摆手。
过了大半个小时,底下的人确信了乌云已经散去,才慢吞吞的靠近了一些,但也不敢太靠近,一群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又过了许久,才有人去开车通知负责人。
三人挪到上坡的一个小树林里,这里视野更好一些,且更隐蔽,见祁九清盯着底下团团转的小人,邱嘉怡问他:“我们等这边处理结束再去抓他们?”
祁九清点点底下被劈塌了的仓库:“他们会自己过来的。”
果不其然,没多久,“李夫人”的那辆车就回来了,他们刚到城区就听见这隆隆的轰鸣,直觉不妙,立刻就原路返回了。
同行人一看就能看出这雷的不同寻常,五雷符专克邪祟,攻击力虽强,但极难画成,轻易不得见,不久前王清风才被这玩意儿送进警局,这不到一周居然又见,还接连好几道,佛珠男怀疑是有人搞鬼。
由于车上只有他攻击力较强,身为主力,面对滚滚天雷他难免心里发虚,就顺便通知了团体里的其他人。
又有十多分钟,几个陌生的男人便与记者和警察前后脚的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