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启文叹了一声,终究是没说什么。
章洄走进那间比他卧室还大的法式复古风格厨房,拉开高脚椅坐下,林濯月站在大理石台的另一面,正准备切蛋糕。
林濯月听见脚步声,抬起脸朝章洄笑了笑,“很快就好了,刚吃过饭,我切小块给你好不好?”
“随便吧。”章洄把玩着花瓶里的黄玫瑰。
林濯月听他声音沉闷,放下蛋糕刀,绕到他面前去,轻声问:“你心情不好吗?”
章洄没应声。
“是不是搬出去住不习惯?”林濯月微笑道,“要不然你搬来这里住,爸爸肯定会很高兴的。”
章洄似笑非笑道:“你欢迎我来吗?”
林濯月走近一步,声音轻轻地说:“欢迎。”
他总是站得很近,就像现在,章洄一条腿屈膝踩在脚踏环上,另一条腿踩在地板上,林濯月的双腿几乎贴到了椅脚,像是靠进了章洄怀里。
他闻到林濯月身上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和淡淡的木质气息。
章洄说:“不是给我吃蛋糕吗?”
“我去切。”林濯月转身去切蛋糕。
女佣走到厨房门口,告知他们林殊怡回来了。
章洄皱了一下眉毛,离开厨房,往客厅走。
林殊怡刚巧到了客厅,身上的大衣还没脱下来,见章洄过来,冷淡地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豆豆在沙发上睡着了,章启文让人抱他去屋里睡,随后道:“昨天就跟你说过了。”
林殊怡瞪了他一眼,将外套脱了,坐进沙发里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濯月端着蛋糕出来,瓷碟放在茶几上,“妈,小洄哥哥来看我的。”
章洄站在几人面前,坦然道:“我这次来确实有事。”
林殊怡交叠双腿,冷冷地看着他。
章洄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在单人沙发里坐下,“过几个月就是爸的六十岁生日,我和姐姐商量了一下,想给爸做寿,问问你们的意思。”
章启文浑浊的眼神倏然亮了起来,含笑道:“好啊,好啊,你们看着办。”
林殊怡拢了一下头发,不满道:“什么看着办?你六十岁生日当然要大办,要是弄得太寒酸,不仅让人看笑话,股价还不知会跌成什么样!那些股民最喜欢无中生有。”
章启文饮了口茶,笑说:“这不是正商量嘛。”
林濯月在沙发扶手上坐下,肩膀贴着章洄,笑眯眯地说:“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章洄说:“我打算在市区那家君雅酒店摆席,我们这边亲戚不多,算上朋友大概四五桌,爸,你和阿姨算一算,你们那里大概要来多少人。”
章洄来之前大致盘算过了,在君雅办寿宴,算上烟酒,大概六七千一桌,礼金给章启文,酒席糕点的钱他们来出,就算摆三十桌,顶多也就二十来万。
这对于章洄来说不是一笔小钱,可这是他应该出的钱,好在他暂时没有结婚买房计划,也没有老婆孩子要养。
他也想过选择稍微次一点的酒店,但今时不同往日了,林殊怡说的没错,章启文已经不是花园小区里的土木工程师,任何不妥都会引人猜测。
“其实我和你爸之前也商量过了,正要问你们。”林殊怡缓和了心情后,认真说道,“我们这边大概九十桌,既然如此,不如凑着整,摆个一百桌。”
章洄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没应声。
林殊怡瞥了他一眼,又说:“我们打算在明珠酒店办,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来出,你们一家体体面面出席就行了。”
章洄指尖抖了两下,明珠酒店摆一百桌,最低档的席面也要一百多万了。
他再是好面子,也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说“我们来”。
“妈,摆一百桌干什么?摆十桌就够了。”林濯月笑吟吟道,“我才工作几个月,哪有这么多钱?”
林殊怡摆手,严肃道:“这事没的争论,我对你们所有人只有一个要求,出了这道门,都给我体体面面做人,章洄,回去问问你姐,她到时候愿不愿意来,如果她来,就请她装也要装出笑脸,如果她不来,对外就说她怀孕身体不好。”
章洄试图露出笑容,最终却皱起了眉,问道:“爸,你怎么想?”
章启文观察着林殊怡的脸色,沉默须臾道:“小洄,你的心意爸爸已经收到了,你刚工作不久,把钱存起来,以后结婚生孩子都要用钱,这次就听你阿姨的。”
章洄定定地看着章启文,随之展颜一笑:“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公司加班,先走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箭步离开。
他似乎听见章启文在身后喊他,他毫不停留,快速坐上车,发动引擎之际,副驾驶门被拉开,林濯月气喘吁吁坐了上来,“哥,爸爸喊你回去。”
“下车!”章洄直视前方,冷漠地说。
“回去吧。”林濯月放软声音劝道。
章洄直接发动了汽车,带着林濯月扬长而去。
林濯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系上了安全带。
他想告诉章洄——你把豆豆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