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湖光山色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戴子宁出门时带了件门口挂着的夹克,一下车被夜风吹了个激灵。只是此时担忧戴子安的心绪颇重,并未犹豫拔腿跑向戴家。
黑色的大闸门挡住她的去路,铁门两边吊着高高的路灯,白晃晃的光拉长她的影子。
戴子宁找到门铃,小喇叭里管家年迈的声音响起,他问:“谁啊?”
“我是戴子宁。”空寂的夜色下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那边的人似乎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二小姐慢等”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消失,片刻后大闸门自发缓缓打开。
戴子宁疾步走了进去。
整个别墅此时灯火通明,戴子宁一进房门就看见家庭医生正坐在沙发上和戴宇乔月说着什么。
他们听见动静,一齐望过来,好像在看什么不速之客。
不过也对,自己确实称得上,不速之客。
乔月愣了愣,干笑道:“宁宁来了,是知道你姐姐生病了吗?你可以先去楼上看看她。”
戴子宁点头致意,叫了声阿姨,绷着小脸往楼上迈。
到了戴子安房门,轻轻敲了两声。
“是宁宁吗?”房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戴子宁应声推门而入,昏暗的房间里只亮了一盏床头小夜灯。
她嗓子发紧,即便光线再暗也能看得出躺在床上的人眼中未散的水光。
“伤哪了?”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发问,“谁干的?”
“……”戴子安不答,声音有些颤抖“你过来些啊,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戴子宁缓缓迈出一步,没继续上前,盯着她的眼睛继续问:“谁干的?”
‘吧嗒——’
突然房间大亮,戴子宁侧首看过去,正是怒火中烧的戴宇。
戴宇皱着眉头,法令纹深深地显露出来,他指着戴子安,眼睛却恶狠狠盯着她:“你还有脸问谁干的?我告诉过你吧,你扮作你姐姐的时候不要惹事!我不仅一次告诉过你吧!你看看你姐姐脸上的伤!我娇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被人打成这样!你姐姐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戴子宁从他的咆哮中缓过神,僵硬着去看床上的戴子安,戴子安揪着被子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安安你躲什么!让她看清楚,你被她连累成什么样了!”戴宇气极,三两步走过去抬着她的下巴让戴子宁看。
戴子宁喜欢看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特别喜欢看打架。电影上的,现实生活里的,只要看到打架总能让她有种热血沸腾的隐秘快感。
她也见过很多伤,打黑拳的人被揍的鼻青脸肿甚至满身是血的样子她见过,街头小混混对瓶碎的满地狼籍她也见过……但是,她看见戴子安瓷白的脸上那乌黑的一团,脖颈里鲜红的指甲划痕时还是忍不住打寒战。
“别听爸爸的,宁宁,不关你的事。”戴子安红着眼哽咽着拉开父亲的手。
她不仅脸上有伤,那头长发也被糟蹋的七零八乱,戴子宁看得出来已经被妥帖收拾过,长度都短了一些。
脑海里有些念头清晰起来,戴子宁戾气横生,她沉着嗓子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说完转身就走。
戴宇见她从始至终没有个认错的态度,怒火不禁烧地更旺,他吼道:“孽障!站住!”
戴子宁应声停住,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这次确实是我的原因,您放心我……”
“做什么?”回应她的是父亲的冷笑“我怎么就相信,你能安安分分的呢?”
听到这样悔恨交加的话,戴子宁动了动嘴皮想问他,最后只是微微垂了头听他说完。
“当初你姐姐为了救你失明,现在又因为你受伤,你到底在折腾什么?”他大口喘息几下,又想到之前的电话,语气更加嘲讽“修学也不安生,和小混混搞到一起顶撞师长!要不是你们校领导把电话打到我这,你姐姐的档案上就要有污点了!你在国外的那些年,教养都忘到狗肚子里了吗!惹是生非的东西,能不能听话点?!”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戴宇看也没看直接顺手抄起戴子安床头柜上的花瓶扔了过去。
‘砰——啪啦——’
戴子宁没躲开,花瓶准确无误地砸到脸上,破碎的玻璃片哗啦啦掉在她的脚边。
戴宇愣住了,他没想真的动手,又拉不下面子好言相劝。气势在眼神碰到那蜿蜒向下的血丝时轰然崩塌。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