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簪的面色微沉,深吸口气,从衣袖夹兜掏了番,拿出个绣金丝竹叶的荷包扔给清大胖。
“这百年乐团成名已久,周太祖让他们出使北延,给北延府君祝寿,结果被雪狼国劫掠,乐团成员辗转入六府三城,成为雪狼王族的乐团。
这些人却宁死不屈,死的死、残的残,也有侥幸成为周奴活下来。
如今,他们重返故土,歌颂母皇功德,是母皇恩德的传唱人,也是紫燕郡的排面。看在这几点上,孤得赏,赏百两。”
清大胖肉疼地掂了掂荷包,捏到里面的金豆子,高喊:“赏百两!”
有人叫好;
有人笑得更大声:“哈哈哈哈……楼上的客人别为挣面子打肿脸充胖子啊。”
“是啊,一会回家别被家中老虎拎耳朵跪搓衣板,闹得家宅不宁。”
有人看热闹,就有人起哄:“王老爷,您不表示表示?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阔气!”
满脸胖肉的中年男子站出来,朝楼上拱了拱手:“楼上的,听好了,王某赏两百两!”
他特意拉长声调,“本老爷教教你,行走在外,什么叫做体面!哈哈哈哈……”
楼下人叠声大笑,也有恭维这王老爷,哄得他眉飞色舞,抬手道谢。
云簪眯起眼睛,这年头还没人敢踩着她博名声。
缓步走到栏杆前,居高临下地打量这“王老爷”——衣着富贵,穿红着绿,俗不可耐,腰间玉佩、金饰叮当作响,活像行走的博古架。
不过么,战后至今才十几年,此人就有如此财势,在紫燕郡的经营能力不差啊。
“胖叔,孤还没见过比你还胖的人,而且胖得这么虚。”
清大胖扫眼下面的王老爷,对比自己,两人不仅胖,而且面无黑须,长得都挺喜气。
殿下就喜欢这种喜庆的长相,不然就是楚国公那种俊到出尘脱俗、让人想藏起来的。
“谢殿下夸赞。或许,他是我多年失散的兄弟吧,呵呵呵。”
云簪也忍不住笑了声,一点郁气被清大胖化解。
王老爷朝舞台谢客的伶人叫嚣:“孙老板,今日没人比得过本大爷的赏,让那跳舞的兔爷出来陪爷喝一杯。”
云簪的脸色瞬变,气愤地捏紧栏杆,目光瞥向舞台幕帘旁慢条斯理整理绸缎的少年,脆音通贯大堂:“哦,凭你也想见他?”
王老爷闻声抬头,众人也望去,没想到二楼喊赏是位小小姐。
王老爷奇了:“哟,本老爷还以为是个哪个乡下的土包子,没想到是位小姑娘啊。小姑娘,掌家的本事学会了吗?没学会倒学起大人逛楼子的本事。哈哈哈……你家大人知道吗?”
众人笑得更大声。
云簪眯起眼,输人不输阵,高声道:“你就是比本姑娘赏得多的王胖子。今日还有谁比这位胡子长脑袋上的王胖子赏得更多啊?”
大堂一静,继而爆笑:“哈哈哈哈……胡子长脑袋上,不就是在骂王老爷脑袋里长稻草?”
“哈哈哈,这姑娘嘴可真毒。”
王老爷的脸色由红转青,手指向楼上:“臭丫头,你敢羞辱本大爷。来人啊,给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土丫头。”
两名彪形大汉应声而出,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冲去。
清大胖脸色不变,只是吁了口气。阎王拦不住要死鬼啊。
他走到雅间入口处,站等三人上门。
云簪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场面,舒坦地整理了下裙衫,往另一侧出口去,回头笑:“胖叔,这里交给你。孤先去会会他。不然,又让他跑了。”
“殿下慢点走。”清大胖行礼,出手就捏住闯入人的脖子,一提一拽推到在地。后头打手出招,均被他不动如山的打法揍趴。
——
舞台后,楚天机收起卷整齐的长绸,抹去淡妆后带侍卫游雀离开。
孙老板拦不住客人上楼打架,就追到后台:“楚公子,你就这么走了?王大爷是紫燕郡富绅,与太守交好,平日结交江湖人士。他带打手找那位姑娘麻烦……”
楚天机头也不回:“这是孙老板楼内的事,与我何干?”
“可……”孙老板知这少年来头不小,只性子孤僻,不轻易出手。
“我们初来贵地,在紫燕郡待不足月,实在对付不了这等大事。”
以往一路走来,也是借当地人镇当地人,而这少年不就是本地人么。
楚天机步履未停:“我要学的东西已经学完,不走留在这等孙老板付月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