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祁相晚也不吝于坦白他们的恩怨由来,不痛快之处通通脱口而出。
把谢沉歆堵得哑然失声。
他和阿晚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误会滚得越来越多,最终成了横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但千错万错,终归是他的错。
“以前,是我对不住你。”谢沉歆低下头,与祁相晚四目相对,坦诚以待,“阿晚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地弥补你么?”
祁相晚别开眼,晃着酒杯里残余的冰块,说:“没必要如此。”
“反正该报的仇,我都报过了,你也不是没吃过亏,而且,以前的事,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想多了徒增烦恼。”
时至今日,祁相晚自己也说不清他对谢沉歆究竟是何种感受了。
或许是同住一个屋檐太久,即便彼此之间存在再尖锐的刺,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磨平了。
只剩下难以言明的复杂,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谢沉歆好似早已明了他的答案,极轻地叹了口气。
阿晚对他的拒绝,体现在方方面面,能拉近关系的方式,他通通推拒在外,不给自己留任何可趁之机。
但谢沉歆何许人也。
他的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放弃这一说,挫折只会让他越战越勇,没有机会,那就主动创造机会。
谢沉歆站起身,重新给祁相晚拿了一瓶酒,这次他没有过多介绍,利落地解开锡封棱线。
深黑色的玻璃瓶身沉静如夜海,线条利落流畅,没有多余的雕饰,只在转折处镀着一道暗金色的窄边。
瓶塞是整块黑檀木打磨而成,布满细密的手工纹理痕迹,颈口密合处显出一道琥珀色的细线,陈年的酒液早在岁月里沁润了软木。
最后一丝阻力消失,龙舌兰特有的草木辛香便从窄窄的缝隙中漫溢出来,令人沉醉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
光是闻到这股酒味,祁相晚就知道酒劲不会低到哪去。
他不是个嗜酒如命的人,没有越喝越上瘾的冲动,看到谢沉歆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心里反而开始有点犯难。
“之前的都没喝完,你还拆新的。”祁相晚说,“等会儿要是喝不完,岂不是浪费了。”
谢沉歆笑了笑说:“不用勉为其难,你尝个味道就好,没必要每次都一饮而尽。”
“本来是该适可而止了,但,这是今晚的特别款,阿晚一定得尝一尝。”
谢沉歆为他斟了酒,清澈的琥珀色液体淌入杯中,很快让冰块也浸了颜色,在杯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
祁相晚尝了一口,口感和之前那些大差不差,没有特别出众的地方,口味醇香成熟,很适合慢慢品味。
这一款,与其说是适合入口品尝,倒不如说更适合拿来当香水闻鉴。
清新的草本植物香在鼻尖蔓延,还带了点烟熏缭绕的气息,酒精味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冲鼻,也不失了酒本身的风味。
“怎么样,喜欢么?”
谢沉歆自己没喝,颇有些迫不及待地等候他的反馈,前几次他都没有主动问祁相晚体验感如何。
“挺不错的。”
祁相晚也确实没有品酒的经验,只能如实告知他的感受。
“味道很好闻,不过酒体本身……好像跟之前尝过的那些比起来,稍逊一筹,但也比我之前在酒馆里喝的调制酒好太多了。”
谢沉歆酒柜里收藏的酒,随便拿出去一款,恐怕都能在拍卖行上卖出高价,不是祁相晚以前喝过的那些杂牌酒能比的。
“你……喜欢这个味道。”
谢沉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声线克制压抑着,可偏偏咬字清晰得近乎圆顿,语调不受控制地上扬。
祁相晚看向他,神色有几分茫然的莫名:“挺喜欢的,这一款挥发出来的味道特别浓郁,想必就是它的特色之一。”
他总不能说不喜欢吧?
“是。”谢沉歆弯唇笑了,喜不自胜,“你喜欢就好。”
祁相晚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反应不太对劲,握着酒杯停在空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干巴巴地问:“……怎么了?有问题么?”
“没有。”谢沉歆眯眼笑笑道,“我只是很高兴,阿晚对它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那你怎么不喝?”
祁相晚盯着手里的酒杯,有些局促了,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谢沉歆不是在给他添酒,就是在跟他搭话聊天,自己几乎没怎么喝,偶尔小酌两口而已。
反观祁相晚,杯里的酒就没断过,如今已经有点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