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为什么?”
少年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弓着身子,因为肆意戳刺人心而享受着恶毒的快乐。“不能融入他们的快乐,所以就想着干脆消灭掉?因为云雀恭弥不习惯自己无法掌握主导权,云雀恭弥不准在一个群体中自己说的不算……那会让他不舒服。对吗?”
对上他恶狠狠瞪视的目光,骸笑得更加开心。“看来真的是这样。可是呢……”蹲下身扯着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身子。“你看,在这里你说的不算。很不巧我和你一样是个自大狂,所以看见其他自以为是的家伙我就很想让他们跪下来出丑。那么,亲爱的,……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要怎么办才好呢
月食开始了。阴影从一侧入侵,打破了完美无瑕高高在上的月轮,然后继续向着更深处啃噬。彭格列的人群发出稀稀拉拉的惊叹声,大家都仰着脖子,望远镜像小钢炮一样对准天空中的异象。骸向后依靠在铁丝网护栏上,库洛姆围着围巾,一手捧着脸颊幸福地站在他边上。犬兴奋地蹦来跳去,弗兰用幻术把自己头上的苹果应景地变成被啃缺了一口的形状。MM意不在酒,拉着千种问,那边那个金发的男人是谁诶看上去好像很有钱。
少年被这一切环绕着,不置可否,笑脸很宽容。侧眼瞄向另一边,不远不近的楼顶上那个孤高的人影一如既往,从这里看过去,真就像停在树尖的一只离群小鸟。他瞅着那个影子,心底里渐渐地晕染开一点慨叹。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做不到吧。
不合群是云雀的天性,而骸则是故意让自己不合群。他保持着作为一个反派所惯有的愤世嫉俗。每当被用常人的伦理善意揣测的时候,他往往会习惯性地把自己搞得讨人嫌一些。在和云雀初遇并且践踏了云雀的世界观时,六道骸还并没有想过会有如今这样的一天:呆在彭格列的地盘上,任由着那群黑手党在面前鸡飞狗跳,而身边一字排开的跟班们全都用那样毫不掩饰的欢喜眼神注视着自己。他现在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能够说教云雀的底气。
一样的疏离,云雀至少是气势的,而他已经太过擅长强颜欢笑;云雀自己选择了遥遥相望的自在,而他在人丛中完美地笑着,却仍然会感到孤单。
月亮的光在一点一滴消失,这不属于它自己发出的光亮,只消轻轻遮挡就会黯淡,被迫当空展示出原本的伤口般暗惨的黑红。明明是个悲哀的天象吧,骸想着,耳畔的欢笑搅闹像是隔了一层。当纲吉跑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看望远镜的时候,他才多少回过神来。
“去吧。”摸了摸库洛姆的头发,少年淡淡说道。犬立刻奔过去插队,黑曜其他几人也陆续走向彭格列阵营那边,不过库洛姆望着他,神色有点担心,十代目也没有立刻走开。
“骸不来看吗?”
“我不打算和黑手党共用一样东西。”
明明就戴着彭格列家的戒指……纲吉心里暗自吐槽,露出微笑:“跟黑手党没关系,望远镜可是云雀学长的哦?”
见他明显地停顿了,首领善解其意地转开脸。“库洛姆,我们走吧?”
他们走开去,给骸的身旁留下一片空落。少年有些发怔地看着这群孩子的背影,然后慢慢重新笑了出来。
“总是这么多此一举……”真不想跟彭格列说谢谢。
要怎么办才好啊
云雀有一阵子没留意对面的噪音,月食进入了最深的阶段,夜空中只剩下淡淡的光晕。四周比刚才更添了晦暗,那些人影现在都混在了一堆,城岛和狱寺的吵架声零落可闻。那个凤梨也终于加入群聚去了吗?
他从水罐上跳下来,在寒意里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在这时身后的天台门被推开了。转过脸时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被黑夜隐藏好了,估计没有,因为他还能看见骸由于上楼梯而呼出的白色雾气。骸站在那,喘着气。
“……Kufufu,只是……来赏月……”
我和你一样是自大狂,我和你一样还固执地没有学会如何接受与人相处所带来的幸福——那幸福有时仿佛和痛苦一样——不愿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还很笨拙,自己也有并不能悠游应对的场合,不想暴露出窘迫和弱势,但是……
星星一颗又一颗地从四下的黑暗里冒出来。云雀看见骸站直身子,巨大的猎户星座悬挂在他们头顶。骸越走越近,最后碰到了他的手,肩膀,脸颊。
“没关系了。这么黑,没有人会看见的。”
哪怕哭出来也没关系了。我把光藏在你的影子里面,我让自己靠近背景色,但在那当中,只有你能看见我,只有我能看见你。然后,让我们试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