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
明黄色灯光朝脸上倾注过来,他机械地按指示张开嘴。医生开始把亮闪闪的各种器具摆开,疼痛被不留情地碰触,时而尖锐迸发,随即又被麻药带来的陌生感取代。血腥味和着药水味流进喉咙里,说实话他对此习以为常,然而在灯光的背后,在一旁的暗影里,云雀看见六道骸像一尊罗汉似的杵在那儿,脸上挂着如同等候临产的准爸爸般焦急而祈祷的神色。
样子太过滑稽,然而被他握住的手,却感受到箍紧的力道正认真传递过来。哪里还有自己去掐他的份儿?
云雀想着,轻轻蜷了下手指。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它们束缚在骸的手掌里,接住骸夸张的不安。骸的目光比灯光更加强烈地落在他脸上,骸的姿势是那样蓄势待发,仿佛随时准备着将他从台子上抢下来。
黑发青年合拢眼睑。
到底谁给谁壮胆啊……在害怕的明明是你才对。
不过偶尔能让你害怕一下也不错?
夏马尔把椅子转开的时候骸还在晃神,好像绷了太久,整个人定住了。云雀坐起来,牙根里咬着棉花团,抽了下胳膊,骸才从僵硬中软下来。
“恭弥……”
眼神无限紧张,如同揭榜前一秒,骸用手煞有介事捧住了他的脸。
“……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特么给我差不多一点!!”主治医师光火地朝他挥舞着口罩。“确定不是你的脑子更需要治一治么!?”
骸不理他,继续小心翼翼地盯着云雀,结果被一拳勾到下巴上。看来记忆显然是完全无损。
“感觉还好?没有哪不舒服?”
因为咬着棉花所以暂时无法开口,云雀只是点点头,推开他的紧贴,一边起身一边摘掉围兜。好老公仍在事无巨细:“面部神经没事吧?”
感到医术被无理质疑而恼火不已的夏马尔正准备反击回去,却听见骸又说,那、就对我笑一笑吧。
于是走到诊疗室门口的黑发青年又回过头来,瞥他一眼,然后
笑起来
“听那个好色大叔说啊,有时候如果身体抵抗力下降,就容易引起智齿的发炎。”
骸充满干劲地握了握拳头。“哟西!以后一定要让恭弥调养得棒棒的,百病不侵!
“Kufufufu,晚上回家做点好吃的吧~~
“对啦,拔掉的那颗牙我问医生要回来了哟,我要留作纪念……”
又变得这么精神了啊,这个笨蛋。云雀闷声不响跟他并着排走。好像,很多年之前,曾经有黑曜的犬和千种提到过,在灰暗的童年时代,其实骸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或许诸多奇怪的恐惧感也是那时候种下了根说不定。
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德性的呢。
不过他自己也是一样,虽然不会表达,但骸如释重负的样子确实拥有某种莫名其妙的感染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白痴会传染……就这样没头没脑,劈头盖脸,经历着大小的病和灾,经历着痛苦、欢欣、恐惧、缱绻、跌宕、平淡,经历着平凡人生当中一切甜美的烦恼与琐碎的浪漫……微风把路边树上的樱花一阵阵地吹到他们身上,云雀停了一下,突然说,要不要走着回家?
“好呀o(*^▽^*)o ”不过、诶?恭弥说话了!Σ(っ°Д °;)っ“已经不疼了吗?牙龈上的伤口。”
“o( ̄ヘ ̄o#)小看我么。”
“那张开嘴让我看看。来,啊——”
“啊——”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