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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如果之后对象向你猛烈殴打或者摔门而出的话,就表示他在害羞。”几分钟之后斯佩多用手揉着被勒出了红印的脖子,咳嗽着朝利继续解说。云守则在此前刚刚完成了 “猛烈殴打”然后“摔门而出”。
“我说你……呃……你不要给人家灌输什么奇怪的东西啊!!”Giotto放下酒杯,一边扯松了领带一边含糊地朝他埋怨着。不愧是首领,即使喝醉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履行职责。对于文化冲击不知该如何置评,朝利只好冲他们笑了笑,重新坐回安静的角落里。在雾守低头亲吻云守的那一刻,让他吃惊的并不是奔放的意大利作风,而是斯佩多眸子里深沉的认真。他善于从人们的目光中区分真意与谎言,所以知道那举动并非纯粹恶作剧,而是那个人真真正正的情感——
——小心隐藏着,在轻佻的外表之下。
连最随性的雾都是这样。
他呢?
雾能让云融化。雨也能让狂暴的岚变成安静的水滴。
可是,谁能带得走谁呢?
安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打断了他沉思的声音正是他脑中想着的那一个,这让朝利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初岚站在房间的另一头,带着些许醉意,嘴唇翕动了一下。
“雨月。”
G说道。
“雨月在哪?”
猝不及防地,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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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那边……”
Giotto万分诧异地冲朝利的方向指了指,然后看岚守径自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居然直呼其名,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朝利雨月耳朵里嗡嗡响着,一时难以确信。原以为永远没机会听到,却在这种时候……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这样喊了他。
G倒是浑然不觉,直接走到呆坐着的雨守前面。
“雨月,你把我的弓箭藏到哪去了?”
雾守原本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闻言吹了声口哨。“真没想到,”他朝朝利眨眨眼睛,“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哦?”
我才没有那种兴趣!不过现在不是辩解这个的时候。朝利抬头对上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我这里……你的手臂伤还没完全好,在这时候练箭会影响恢复的。”
“啊?”岚守不耐烦地甩甩头,“那点小伤早好了。”他从朝利手中接过自己的武器,然后放小了声音。“……不用你担心。”
“我知道,我只是——”
“为了boss和家族,必须得变得更强才行。”像是为了转开话题,初岚打断了他,神色又重新变得锋芒毕露。朝利不再讲下去。后半句该说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Giotto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G的肩膀。
“你们关系这么要好,真是的,害我白操心了。”
“谁、谁跟这家伙关系要好了……”岚守大吃一惊,连忙否认。但熟知他脾气的首领只是宽容地点点头。“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嘛,明明连姓氏都省略了——”
“……诶?!”
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蒙骗了很长时间的青年顿时呆住,有些疑惑地转向朝利,他却在他的脸上证实了真相——雨月,雨月,他一直以为这是那家伙的姓……在心里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在刚刚无意识地叫出了口的,居然是那个人的本名!
“你——你你你敢耍我———去死吧!!!”
超直感意识到大事不好,Giotto情急之下一把将朝利和斯佩多的椅子踹开,在两人滑到地板上的时候暴走的岚之矢已经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将酒柜炸了个稀巴烂。扯住还没回过神来的两个守护者的衣领,大空将他们朝后一拽,蓝珀吓得眼泪汪汪,看着一群人都朝他飞扑过来,大家推搡着一起躲到雷守的铁锅下面。
晴守(完全状况外):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大空(忧郁地听着箭头叮叮当当砸在铁锅上):我怎么知道——朝利君,请你解释一下啊!!
雷守(抱头痛哭):哇啊啊啊啊啊……要破了,我的盾要破了!!!!
雨守:万分抱歉!!都是在下的错!!!我这就去阻止G君——(深吸一口气准备站起)
雾守(拽住,轻轻笑):不用紧张,所以我说了这只是害羞的一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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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揭穿之后,他对他的称呼变回了正常的“朝利”。而“喂”“你”“雨的那家伙”都渐渐不常听到。
几年之后,彭哥列成为了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家族。除去雾守和云守在决战前夕下落不明之外,其他守护者都留下来,踏上了彭哥列一统天下的制高点。而在那之后,朝利以“已经没什么能为朋友做的了”为理由,告诉Giotto他要回国的消息。
“我猜到了。”首领朝他淡然微笑。“一切随你。不过在那之前,应该先去和G告个别吧?”
“那两人倒是轻巧,想走的时候可以撂下整个世界。我没有那种勇气,因为我有必须做的事情……”
枕着双臂仰面躺在草地上,岚守闭着眼睛,不去理会树梢上洒下来的点点天光。这是他们相遇的那个地方,由于风雨侵蚀而破烂不堪的箭靶依旧挂在远处的树干,上面凌乱的箭孔里生出碧绿的苔藓。
朝利走到他身边,躬身正坐下来。
“是呢。真让人羡慕。”他悄声回答。
私下里都知道,斯佩多在背叛之后挟走了云守阿劳迪。背叛的原因,除了看过他密信的Giotto之外谁都不知道,而至于究竟是挟持抑或根本就是私奔,朝利倾向于后者。毕竟,他还记得斯佩多当年那抹认真的眼神。
身为左右手的初岚,以及作为大空好友的他,都不可能如此决绝地卸下家族的责任。他知道,不过他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没有呆在意大利的理由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终将面临离别……可能是永久的。
“雨……月。”
许久,岚守嗓音发颤地开口,鼻息有些重。他静静等待着对方说话,等待着责骂,或者挽留,或者——虽然不可能——告诉他,『带我一起走』。
但初岚没有说那些。
“……吹笛子给我听吧。”
花虽芬芳终需落
人生无常岂奈何
俗世凡尘今朝脱
不恋醉梦免蹉跎
他的笛声,盘旋着,纷纷扬扬地落满他们身上。岚守把手背搭上额头,顺势悄悄抹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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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彭哥列初代捎来的信那时他刚刚搬到了海港附近,每天可以看见来来往往扬帆与归航的渔船。信上的内容很简短,只交代了到达的日期和地点,在末尾附了一句:
“我们都很想你。”
那里面,大概也包含了岚的意思。他反复核对了信上的一字一句,只默默祈祷Giotto在海上平安无事。一个多月之后,在渔民们惊异不已的目光中,西洋式的海船开进了他们的港湾。
彭哥列先从甲板上走下来,比起之前,如今的他看上去显得无拘无束。
“把位置交给了二代目,轻松了许多吧?”
金发青年又露出他所怀念的温和表情,夹杂着一点故作的诡秘。“那是当然,尤其是——用不着再替某些人的恋爱操心——”
“我只记得你为我们的修缮费操过心。不要把功劳都一人揽啊~~”在他身后,朝利惊讶地看到了一身长风衣的前雾守斯佩多,他正和当年一样提出异议。“别介意,”高个子青年冲朝利勾起一丝笑,“我们只是顺便来度蜜月的。”
他伸手去揽正走下梯子的阿劳迪,而后者显然锐气不减,毫不客气地拍开了他的爪子。
“我又没说是替你们操心。”Giotto转过身,他们的目光都转向甲板上的最后一个人。
“……我只是为了作为左右手保护初代目才来的…………”
这人还是老样子,大空朝雨守会意地耸了耸肩。然后他们都离开了,留下朝利,独自看拎着手提箱的G慢慢朝他走过来。
“我听说,这是意大利的礼仪。”
他小心地把嘴唇贴上对方的颧骨,认真地像在举行仪式。
岚守没有躲开,等他重新抬头凝视着他时,G的声线开始变得沙哑。
“我也听说,这是日本的箴言。……愛してい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