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没有打伞,直接跳进雨里去。
他将凤梨花弄进屋子里来,没有顾及一路留下的泥渍,又找出以前死掉的花草留下的空花盆,把它放进去,拿手帕擦了擦它叶子上的水,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凤梨叶子折了两根,看上去有点发蔫了,虽然这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麻烦的家伙……”
云雀瞪了它一会,忽然生起气来。
这算什么?自顾自地把花送给他,自顾自地走得无影无踪……这算什么?他现在很想立刻就把这没用的观赏植物从土里连根拔起,再狠狠在地上甩打两下。云雀攥紧拳头。胸腔里的焦躁蠢蠢欲动,快要爆炸了。
明明,不需要有任何顾忌的。只是一盆花而已,他不需要理解任何愚蠢多余的附加意义。但绷紧的手指,就是动不起来啊……这到底算什么?
六道骸又一次用一个让人摸不着头绪、也辨不清真假的拖泥带水的约定绊住了他,六道骸,那家伙又一次用狡猾的伎俩不武而胜。
“虽然盆栽不会说话,但它们也是有感觉的。”
骸的声音再度回响起,如此逼真,云雀几乎要以为是骸用意识连接了他、在他脑袋里说话。外面的雷声逐渐远去,流转变化的光线里,云雀湿淋淋地盘膝坐下来,伸出手指,无意识似的沿着凤梨的叶缘滑动。指肚的触感凉而清晰。他动了动嘴唇。
“不要死了啊,你。”
那盆凤梨开花是在一个晴好的夏日,那时云雀正想着是否应该给它上肥。花色鲜亮扎眼,有种奇妙的讨人嫌之感。黑发青年把花架移到了阴凉一点的地方,避免它被暴晒。
回到屋里的时候,后颈突然加上了外来的力量。云雀的肩膀剧烈一晃,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雾气散尽,那个依然如故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在对方拥抱上来的同时他的拐子也已经条件反射地招呼上去:那个可以让他放肆折腾发散破坏欲的家伙回来了,正如院子里的凤梨花所茁壮预示的一样。
云雀从不相信这其中有什么迷信的因果,但他还是放纵自己松了一口气。
“库呼呼,想我了吗?”六道骸把下巴搁到他肩上,在被拐子击中肚皮的疼喘和长途归来的满足的倦意之中笑着。云雀闭上眼睛。
“你想得美……”
他把鼻尖埋进骸的脖颈,吸了一口气。也许之后,之后,骸会告诉他自己这几个月来所经历的惊险或危机。也许骸不会讲,也许他不会听。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云雀不会告诉骸关于那盆凤梨花的故事,包括自己对那盆凤梨花所投注过的那些目光,说过的那些话,还有所有因它而起的思绪和情感——
那是骸所不知道的,他也绝对不会告诉骸的,机密事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