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影额角微抽。
鸦白还在自我感动,怎料话说一半,一道暗紫炁流眨眼缠住他的脚脖,身子倏然失重的同时,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颅。
窗户被“砰”地推开,凉风飕飕吹在脑壳上,被倒吊起来的鸦白这才彻底清醒。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梦?
那这是……
当真是尊主的鬼魂?!!
好不容易清醒的鸦白再次呆成木鸡。
之前就听说,人死后若执念不清,魂魄便会停留在阳世,直到执念消散。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鬼魂,竟然会是风息影的鬼魂!
——
明日是风息影入葬重月仙陵的日子。
药阁二楼,觞乌抄写着新研制出的方子,想到明日某人定又要哭天喊地地嚎干嗓子,他顿觉两耳嗡嗡生疼。
“觞乌,觞乌。”
觞乌笔尖一抖,一豆墨渍洇在了刚攥写好的药经上。觞乌嘴角抽了抽,狠狠剜向窗口。
鸦白双手扒着窗沿,短腿一跨翻了进来。
他拍拍身上的灰,嘀咕道:“大半夜的还不睡觉,果然还是药阁舒服,换做在狐园,指定太阳没落山就开始骨头发软。”
觞乌斜了眼被踩脏的窗框:“药阁的楼梯是坏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从那边过来。”
觞乌:“……说罢,又有何事?提前说好,借灵石免谈。”
鸦白:“你知道姹女砂吗?”
“一种生于焱窟火山之下的灵草。”
觞乌随手拿出一张新纸,打算将被墨迹污毁的方子重新誊抄一遍:“人面蛇身,世间剧毒,唯一能入药的方子是炼制羞颜丹。”
鸦白挠头:“什么丹?”
“羞颜丹,一种用来压制情.欲的丹药。”
压制情.欲……
鸦白摸着下巴瞎琢磨:“展开讲讲,如何个压制法?”
“羞颜丹能以外化的方式纾解人的情.欲。”
“外化?”
觞乌:“简单来说,服下此丹之人一旦涌起情/欲,便会面色绯红。欲念越强,面上绯色越浓,近似娇羞之态,直至欲念散褪才会恢复如常,羞颜丹由此得名。”
鸦白倍感稀奇。
觞乌继续誊写起药方,忽而笔尖稍顿:“说起来,药阁过去也曾收有一株姹女砂。”
鸦白:“当真?快拿出来我瞅瞅。”
“丢了。一月前就已失窃。”
风息影去世后,门中大乱,想来便是那时有人趁乱潜入了药阁。
知道羞颜丹的人不多,但需要用毒的地方却比比皆是。
“被偷了?”鸦白眼瞪如灯:“哪个熊心豹子胆敢在重月偷东西!”
嘴里刚骂完,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随即把嘴抿紧,警惕地环顾了眼四周。
觞乌狐疑抬头:“你怎突然问起姹女砂?”
“碰巧在医书上看到,好奇,不行?”
觞乌才不信一个看见白纸都会犯困的人会看医书。他权当鸦白半夜抽风,刚要继续誊抄药方,肩膀就被人用力戳了戳。
鸦白爪子一摊:“借我点灵石。”
从药阁出来后,鸦白本要直接回屋,但走到半道,他越想越觉不对劲。
以风息影的修为,他一身欲念比重月一半弟子加起来都要汹涌,可过去百余年里,除了不时去吞天渊杀杀祟魔,发泄一下杀欲,从未见他借助什么手段纾解情.欲。
鸦白也是个男人,重月秘法也已突破六境,他可不信男子为一女子守身如玉的那套说辞。
私下里,比起去信风息影对白婳情根深种,他更怀疑风息影压根就已丧失情欲,只剩滔天杀欲。
这并非没可能,重月秘法直逼十境者往往会如此。
当年被风息影亲手杀死的前任尊主瑰凰就是现成的例子。
而瑰凰当时的修为还只是九境初期。
他当初瞒着风息影给他四处搜罗侍宠,也是担心风息影当真变成瑰凰那般,真要如此,对整个重月,乃至整个仙都都是很可怕的事。
所以风息影留下那个叫阿音的侍宠时,鸦白别提多高兴了。
可纵使尝过了颠鸾倒凤的滋味,一个曾只靠自身定力就能压制情.欲百余年的人,怎可能会沦落到需靠药物才能纾解的地步?
更何况,鬼会有情.欲?
还有,他怎不记得人死后还能动用灵力?
可方才风息影的鬼魂,却是确确实实动用了明炁。
鸦白疑窦丛生,略一思索后他一拳砸在掌心,得出结论——
尊主一定是知道了是何人杀他,想用姹女砂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