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今日一早,重月众人便集聚殡堂前准备着最后的遣奠。
一般而言,一大仙门门主逝世,其他仙门理应派人前来吊唁,更何况逝者还是仙盟之主。
然而直到临近遣奠结束,重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其他仙门人的影子。
水烟萝有意抱着赤狐参加遣奠,但念及遣奠之上众人万物都得从素白一色,所以她只能不情愿地作罢。
得知自己不用去殡堂,珞泱着实松了一口气。趁此机会,她偷溜出狐园在重月各处逐一探查,折腾了一早上,仍没能察觉到灵元气息。
“玄沧,你有收过别人送的东西吗?”
半天一无所获,珞泱怀疑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忍不住向隐在她识海中的人求助:“如果你收到别人送的东西,一般会放在何处?”
一念舟上,静立船桅下的人浑身沉寂。
“须看是什么人所赠。亲疏远近,是敌是友。亲人、恋人,”他唇角抿了下,淡淡出声:“还是逢场作戏,自会有所不同。”
“不算亲近。”
虽说做了风息影三年的侍宠,但于珞泱看来“亲近”二字从来不该是取决于肉.体间,而是从打心底里的信任和在意才对。
珞泱默了默,继而补充:“但好像……也不能算是陌生人。”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阿音和风息影的关系。
隐在识海中的人久久没回应。
“不知道,或许会直接扔了。”再开口时他轻嗤了下:“毕竟这份关系听上去,也不会长久,随时要被舍弃的关系,送的东西还重要吗?”
珞泱微顿,觉得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一个知道对方是替身,一个知道对方只将自己当作替身,彼此各取所需,而需求总有满足的一日。
若当真被扔了,也算帮她扫清了一个大麻烦。
珞泱以为玄沧不会再说什么,不想半晌后,冷沉的嗓音忽而再次从识海传来:“你的问题,我给不出答案,因为从未有人真心送我什么。”
珞泱兀地怔住。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珞泱思绪回笼,只见一手持灵剑的白衣女子阔步走来。
白婳?
看清对方的样貌,珞泱不禁面露诧异。
借着她的视线,玄沧看清了来人身上的莲纹徽印。
太虚门的人。
他并不记得重月和太虚门有何交情。
玄沧目光扫过来人的面孔,这才发现对方竟长着一张和记忆之人八分相近的脸。
他拧了下眉心:“你认识她?”
珞泱:“有过一面之缘。”
珞泱想过兴许会有仙门人赴重月参加遣奠,但从未想到来的那人会是白婳,且还是在其他仙门都未出现的情况下。
说不好奇是假的,见白婳直奔殡堂而去,珞泱随即悄悄跟上。
殡堂内,鸦白和几个弟子正要抬起棺椁,准备乘上云车移往仙陵。
不想这时,一束寒光从众人眼前疾速闪过,朝着中央的萧绪直冲而来。
萧绪长眸骤冷,墨绿炁流如藤曼般自四方迅速聚拢,和剑锋擦撞出猎猎寒光。众人被掀起的劲风逼得睁不开眼,纷纷朝后退避。
“这是……素情剑。”有人认出灵剑。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白婳飒然踏入,悬着半空的灵剑眨眼回收,不偏不倚地落回她掌中。
萧绪眼底邪气暗流:“白婳仙子第一次来重月,就送上如此厚礼,不知有何深意?”
白婳面似雪霜,明明长着一双明媚的杏眼,浑身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气息。她未张口,一抹赤红从她掌中被抖落。
是一片衣角。
虽面积不大,但仍能隐约认出上面的双月图纹。
白婳:“此物,萧尊主可熟悉?”
萧绪微顿:“自然,这是我重月所用衣料。”
白婳:“这就奇怪了。四个月前我不慎被恶妖所伤,心脉重创,昏迷了整整一月。怎想醒来后,却在我屋中观海桑的树枝上发现了这片衣角。”
“可我问过门中长老,她们说我昏迷期间并未有重月人前来探望。”白婳眸光冷凌:“白婳实在想不通,这只有重月才有的衣料,怎会无故出现在我房中,故而今日特意来向萧尊主请教。”
萧绪眉头拧了下:“白婳仙子此言,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重月有人偷潜入仙子屋内?”
白婳冷笑:“有没有潜入,萧尊主心里不应该最清楚吗?”
“能如此无声无息地穿过太虚门结界,出入我屋中而不被察觉,”白婳压眉一嗤:“依萧尊主所见,除了前任尊主风息影和萧尊主,整个重月还有何人能做到这般?”
周围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珞泱躲在柱子后,尴尬地垂头,用爪子挠了挠地。
这衣角……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她偷取白婳心头血那日,不小心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