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她的真心从来没有给过他半分。
——
馨水村不大,全村一共也就十六户人家。
这些村民虽也有些灵力,但都灵根微弱,故而有了舍利扣傍身,珞泱也不必担心他们会察觉出她身上余下的那三分妖气。
收留珞泱二人的是一对老人,二老性子和善,简单问了几句,便笑着留下了他们,还做了一桌家常菜。
本来都没什么,直到要回屋休息时才有了难题。
“姑娘,这房间是我闺女过去的房间,自她嫁人后这房间就空着,但我每日也都会打扫,没什么灰。”
老婆婆一边将一床新被递给珞泱,一边和她闲聊着。
珞泱眉眼弯弯:“房间很干净,看着就很舒服,谢谢婆婆。”
婆婆笑吟吟点头:“我们老两口的屋子小,就这一间空屋,适才便和隔壁邻居商量了下。他家儿子昨日出了远门,房间空着,可以让你阿弟借住一晚。”
称玄沧是自己的阿弟,是刚进门时珞泱对夫妇二人说的。也不知二老信没信,玄沧脸上的易容术失效后,想着这里偏僻,不可能有人见过风息影这张脸,就也没再补上。
“不必麻烦,他和我睡一起就好。”
见婆婆怔愣了下,珞泱意识到话有歧义,补充道:“我们姐弟俩自幼便相依为命,习惯了彼此陪伴。我胆子小,不敢自己一人睡,所以以往阿玄都是陪着我。”
她倒是想让玄沧去别处,怎奈有共影灯的限制。
婆婆了然,没再多问,只是又取来一床被褥递给玄沧,离开前笑眯眯地拍了拍他。
做了两日狐狸,再次睡在榻上,珞泱舒服得无声喟叹,窝进被窝里就想阖眼,余光却扫见玄沧抱着被褥站在门口,似有些局促。
珞泱眨了眨眼,以往在客栈他们都是择两件紧挨着的屋子,这确实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同屋过夜。
此前在狐舍小屋的那夜自是不算。
那时她还是狐身,且还被关在笼子里。
珞泱的心态很平静,若说此前对玄沧的身份尚还有一丝怀疑,今日见到风息影的“尸身”后,她算是彻底放下心。
但对于碰碰手都脸红的纯情少年,眼前这件事显然一时难以适应。
珞泱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你若是不习惯,可以在一念舟里休息一晚。”
玄沧紧了紧下颌,没有应声,只阔步走到离床榻最远的窗边,俯身铺好床铺,背身躺了下去。
今日他的话似格外的少。
珞泱打了个哈欠,没再管他,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无忧简事了,珞泱这夜却梦到了最后一次见到无忧简的场景。
那时距她将无忧简送给风息影已过去半年有余。那夜她睡不着,不知怎的就跑去了昙影阁。她走进风息影寝殿,殿中却空无一人。
“还没回来吗?”珞泱嘀咕了句。
临近月中,风息影总会消失几日,只身前往吞天渊。按照往常,这个时候应已回来才是。
珞泱看了眼手里的青瓷酒壶,转身打算离开。这时,一股混着血腥味的魔气钻入鼻间,珞泱脚步顿住,犹豫片刻,她寻着那魔气悄然靠近,不觉间进了浴阁。
偌大的浴阁中雾气缭绕,纱幔重重叠叠,宛若云烟。
汤池中,靠坐在池边的人寂静无声,宽阔精健的后背清珠淋漓,不知是水雾还是汗液,魔气和血腥气正是从他身上传来。
看到他脊柱处一道自上而下、几乎贯穿整个后脊的血道,珞泱呼吸凝住,还没等她做进一步反应,一道暗紫色的炁流猝然袭来,眨眼缠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朝着浴池拽去。
一阵哗啦水声,珞泱只觉一抹虚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等再看清,风息影已披着外袍站于池外,冷白的手无情地紧扣住了她的脖颈。
他垂眼看着她,暗藏眼底的那抹幽紫色似水墨般晕开,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瞳仁。
但珞泱也只看清一瞬,很快她就因为窒息而变得视线模糊。
珞泱聚起灵力击向风息影,可她当时灵力只余三境实力,撞在风息影的护体暗炁上和片轻飘飘的叶子没什么区别。
“尊……尊主,饶命,阿音,无意擅闯。”珞泱抓住他的手挣扎着,双眼微红,楚楚可怜。
风息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宛如在看一只垂死的鸟雀。听到颈骨几近被捏碎的脆响,他的眼底甚至涌起享受杀戮的快意。
出于求生的本能,珞泱也顾不上什么伪装,聚起全部的力气朝着风息影的脸就一巴掌打去。
对方想来也没料到她会放弃用灵力抵抗,直接朝着自己的脸动手,这一巴掌竟没被暗炁挡住,实打实地扇在了风息影的脸上。
因呼吸不畅,珞泱的力气算不上多大,但还是让风息影冷白的侧脸浮出五道红印。
“松……手,风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