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征兵去的人突然回来了。几人穿着灰布麻衣,背上一个包裹,风尘仆仆地往村里走来。
路上背着锄头镐子去地里的老汉看着这几人,越看越觉着熟悉,突然一拍大腿,“哎,那不是强子、石头和小海吗?”旁边的人接口:“是哩,你一说我我就认出来了,我刚也觉着眼熟,他们平安回来了啊。
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跟村里人一路打着招呼,感觉整个村庄和人都是陌生又熟悉的,迫不及待地想与家人见面,各自回到自家门前时,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忽然门一打开,走出来的不正是自己的爹娘,再也忍不住两年的思念,直奔上去,“爹!娘!孩儿回来了。”看着自己的孩儿奔过来,爹娘赶忙接住,神情不敢相信,“我的儿受苦了……平安回来就好。”双方相见,拥在一起,“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拉着自家孩儿回家。
消息传的如此之快,村里人都知道了,那些被征走的人家都跑去村口等待,一连等了两个时辰,仍旧翘首以盼的望着远方,固执地等待,但却一直没有其他人回来,可见实在没有人了,表情从不可置信变成悲伤,以为遭遇了不测,跌坐在地,双手掩面而泣。
“我的儿呀!我的儿——”
这一声哭声搅乱了所有还在等待的人的心神,心中不愿相信,却已然红了眼眶,“不可能……不可能只有他们几个回来,我家孩儿明明那么强壮有力气,不可能回不来,一定……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要去找他们问个明白。”一说到后头却陡然坚定起来,就算自家孩儿……也总会留下东西,蹒跚但坚定地走向征兵回来的人家,其余几家人也跟在后头,也想问个明白。
相见的人缓和了些情绪,听到村里的婶子哆嗦着嘴唇问话,林强带着安慰的语气回道:“婶子,他们或许还路上,我们赶着路,故而回来得早些,后面应还有许多人。”
又向村里人解释起他们回来早的原因,“官家许我们能借驿站的车马赶路,一路上食宿也在驿站,快了许多,可驿站车马有限,有些人只能排在后头回来,再过些日子就能到了。”那些没见到自家儿孙的都松了一口气。
表舅母也松了一口气,知道强子与自家长河相熟,但压不住担心,试探地问道:“强子,你有见到长河吗?”
林强:“婶婶你放心,长河会平安回来的,这个我听说,长河立了功,他还是走在我们前头,只不过是受伤了,所以速度慢一些,不好经常赶路。”
表舅母着急地问:“受伤了!伤到哪里了?”
林强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没准也好好的没受伤。”
见林强回答,其他人也一窝蜂围上来,询问自家孩子的消息,声音嘈杂,吵得林强脑子嗡嗡的,连连摆手,大声道:“各位婶子,虽说我们是一同被征走的,但是到了军营就分到不同的营了,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其他人如今怎么样了,不过各位婶子放心,再过个十几天,大家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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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里,当年征兵带走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这天,李氏正在屋里教阿圆裁衣,一边说一边在布上比划,“你看,裁的时候要比量的长度多容两分,穿着就宽松些,要是再改也还有余地。”
有人敲门,“表姑,在家吗?”
“在呢。”李氏放下手中的布和篮子,应了一声,起身去看。
“表侄媳妇,怎么来了,快进来。”打开门,招呼他们进来,李氏打量着走在表侄媳妇后面的一个男子,身形挺拨,右手臂打着个绑带,“这是……长河吧,我一时间没敢认,都比我高了。”
长河:“表姑奶奶。”
李氏:“哎,快进来吧,阿圆,你表舅妈和长河来了,去倒点热茶来。”
“好,来了。”阿圆走出屋门,“表舅妈,长河。”
长河拘谨地,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表姑。”
阿圆笑着问:“小时候不是一直喊我阿圆姐姐吗?现在怎么生疏了?”
一句话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生疏气氛。
“阿圆姐姐。”长河看着阿圆脸上的笑,低垂着眼,听话的又叫了一声,似是不好意思。
小孩子有时候不太懂这些亲戚关系,记不住称呼,一直喊姐姐,喊多了就习惯了,后来也没改过来,两家人往亲戚上算关系也有些远,名义上算亲戚,但称呼上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长辈们也不介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