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殿里,景珩蹲在小火炉边等水热,时不时回去探一下孙秀华的鼻息,窗外寒风呼啸,她一直注意着外面。
那个鬼,会来吗?她真的能相信她吗?
小火炉带来微弱的暖意,景珩睁着眼睛看火,火苗忽高忽低,像她的心一样忐忑。
风停了,门外声息全无。她没有回来。
果然是在耍自己,景珩垂首,自己竟然会相信一只鬼的鬼话。
水热了,景珩拿出茶杯接水,滚烫的水溅出几滴在她手上,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黯然间,只听“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鹅毛大的雪先飞进来,接着是一个高高的黑衣女子。
踢上门,看着手里拎着几包药的女鬼,景珩缓慢眨了几下眼,一脸呆滞。
“熬药会吗?”祁昭把药扔向她,“愣着做什么,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接住从天而降的药,景珩连连点头,“会,会。”
没再理会她,祁昭转身进了里间,闷闷的房间透出将死之人的腐朽味,祁昭很不喜欢这种味道。
把药丸用温水化开,慢慢给她喂下去,孙秀华咳了起来,祁昭扶起她,让药可以更好地顺下去。
做完后,她又扯下床上的一角帐幔,堵在窗子顶部的漏风处,收拾好药的景珩正仰头看她。
“把帕子弄湿给她降温。”祁昭毫不客气地指使景珩。
景珩听话地端来冰水,把两张泛黄的陈旧帕子浸进去。
孙秀华头上太烫了,帕子没放一会便热了,来回几次后,水盆里的水也温了,景珩又出去打水。
药快熬好了,祁昭找出一个药碗倒出黑乎乎的药。
孙秀华沉睡不醒,祁昭扶起她一勺一勺吹凉给她喂药,景珩站在水盆旁搅帕子。
蜡烛蓦地闪了两下,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祁昭夜里看不太清东西,“去点蜡。”
没人回答,她看向景珩的方向,片刻后,她小声道:“那是最后一根蜡烛了。”
祁昭:......
视物不清如何治病?
手里的药才喂进去三分之一,长久的沉默后,景珩又说:“我们平时不点蜡的,天黑了就睡了......”
越说,她声音越小,“摸黑很容易的,不然我来喂药吧。”
面无表情的,祁昭抬手召出流光弓,红色的镯子化作明亮的长弓,血红色的光芒霸道地照亮了整个房间。
长弓被扔过去,景珩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又跑回来继续搅帕子。
祁昭熟练地给孙秀华喂药,景珩不住抬头看她,半晌,试探着和她说话,“你是大夫吗?”
“......不是。”
“哦。”
短暂的交谈后景珩不说话了,房间又陷入沉默。
喂好药后,再次伸手探了探孙秀华额头的温度,降下去一些但还是很烫,祁昭放平她,盖上被子。
“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天意来得很慢,一直到天边太阳徐徐升起,给大地洒下第一抹光辉,屋子里的血红色弓箭被祁昭收起,孙秀华才彻底地退烧。
收回试温度的手,祁昭对着熬了一夜的景珩说,“再吃几天药,应该就没事了。”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景珩长长呼了一口气。
“还有你的药。”祁昭又扔过去两盒药,“一盒内服,一盒外敷,记得按时吃,别死了。”
拿着手里尚带着温度的药,景珩才想起自己昨晚被这人,不,这鬼打到吐血了。
神情复杂起来,景珩抱着药。真是奇怪的鬼......
不多时,孙秀华醒来,景珩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碎月殿的份例经常被克扣,厨房里只有些米面和发蔫的菜。
景珩踩着板凳在烧饭,祁昭去屋顶睡觉前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今日阳光甚好,祁昭枕在屋脊上,天空是淡淡的蓝,不时有风吹过,吹起几粒雪屑,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她慢慢睡了过去。
“哐当”一声,祁昭被”惊醒,天上刚好飞过一只乌鸦,屋子里景珩不知在弄什么东西响个不停。
揉了揉眉心,祁昭跳下去。
景珩正端着饭从厨房出来,急步往堂屋里间走。
孙秀华倚着靠背坐着,虚弱无比,景珩把饭送到她手里,又匆匆倒了杯水,拿出一个软枕塞在孙秀华身后。
她在屋子里忙得团团转,祁昭斜着身子撑在门栏上看,突然笑,“可别治好了这个,累死了那个。”
“你再不吃药,只怕比她死得还早。”
景珩瞪她一眼,“我身体好得很,不过吐两口血而已。”
祁昭在房间里找药,吐血伤心脉,若不及时治疗,多半是个早死的命。她找出药,扔给景珩,“吃。”
又抓过她的手把脉,确实没有大碍,但还是得好好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