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被草木,赖及万方。”景珩悄悄挨近她,“这是在说神树吧。”
“是呢。”祁昭翻页,“神器出世,女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
教书的和读书的一起坐在高大的花树下,时不时卷起的风吹起一场花雨,展眼过了五日,景珩学字学得很快,之前孙秀华教的时候她只能断断续续的学,现在有了身体健康的老师,不消几天,她便学完了《千字文》。
“这是第二本书——《繁文》。”景珩眼巴巴地递书过去,“你念过《繁文》吗,奶母只念过《千字文》,所以除了《千字文》之外的书我都没学过。”
“《繁文》而已。”祁昭瞥她一眼,“我自然念过了。还有什么书,都拿来吧。”
短暂的沉默,祁昭疑惑看去,景珩羞赧道,“......其实碎月殿只有这两本启蒙的书。”
祁昭:“......”
一个学会《千字文》和《繁文》的人,也不过是从文盲变成了半文盲而已,够什么用的,祁昭在心里叹一口气,“罢了,先学完这个再说。”
反正燕国皇宫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书的。
另祁昭惊奇的是,碎月殿里的文房四宝竟是齐全的,“这些东西都是我搬来时宫中按帝姬的规格一次性置办好的,奶母和我用不到,就收在了库房里。”
蒙尘的库房里,是一个个垒好的箱笼,景珩抬手指指房梁,房梁很粗,角落上结着蛛网,一只灰扑扑的蜘蛛缩在那里,祁昭往前一步跳起来,就取下了房梁上的一串钥匙。
钥匙不辨颜色,握住钥匙的手显出几道乌黑,一只小虫儿悄悄瞅准时机,从祁昭的手里飞出,“嗡嗡嗡——”
祁昭盯着景珩,把自己的手展示给她看,景珩上道地取出怀里的手帕凑上去给她擦拭,又用手帕包裹着钥匙拿在手里。
“殿里文具都是全的,但宫中书籍管制严格,只有那两本书还是幸姑离开前没带走的。”景珩弯腰打开一个小箱笼,看到里面完好的纸笔时松了口气。
祁昭蹲下拿起一沓泛黄的纸摸摸,“纸是好的,就是时间久了点,不过不耽搁用。”
她又看看毛笔和墨,毛笔倒好,墨却有几块裂开了,她心知肚明,一定是当初准备这些的宫人见七帝姬不受重视,拿了次等的墨搪塞,否则若真是上好的松烟墨,又怎会坏得这么快。
手在里面翻翻捡捡,祁昭拾出一些用盒子装好,放到景珩怀里,“走吧,教你写字。”
昨天景珩忙忙碌碌将正屋旁的西厢房收拾成书房了,月洞窗正对着书桌,书桌后一侧的墙上挂了张字画,另一边是个大书架,上头满满当当放了......两本书。
宣纸铺好,祁昭在砚台里研墨,墨香丝丝缕缕透出,砚台里渐渐聚了一汪均匀的墨,景珩站在她身边,墨香和女鬼身上细闻才能闻到的雨水味混合在一起。
景珩凑近了些,原来她身上的味道和下雨天一样,浅浅淡淡、不绝如缕,仿佛永远有一场雨落在她周身,雾蒙蒙地不让人看清她。
“发什么呆呢?”祁昭狐疑地看她,“不会傻了吧,叫你好几次了都没反应。”
“啊?没有没有。”景珩回过神来,心虚地低头坐下,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
找了根最细最短的毛笔递给景珩,祁昭握住她的手,将行笔的要领拆开来仔细讲解,手心里包裹着的手比自己小一圈,祁昭慢慢将它调整成正确的姿势。
祁昭执笔蘸墨,要先给她示范一下,余光一瞥,却看到学生目光飘忽,不知在想什么,“你脸红什么?”